白帘子后面传来了气急败坏的回答,喊什么喊,我这有病人,做处置呢!吴恩被他一凶,也不生气,笑着让谭央和林稚菊坐到屋里仅有的两张椅子上。过了一会儿,从帘子后面出来个小混混模样的年轻人,一面穿着上衣,一面阴阳怪气的说,你这西洋大夫也不怎么样啊,这血出的比我挨刀子的时候还多,你说你这样我能给你诊金吗?
拉开帘子的医生将手里全是血的手套撇到一边,也不洗手,就拿起桌子上用报纸包的生煎埋着头大口大口的吃,谭央看到不禁皱了皱眉。吃了两个后,这位刘医生自顾自的说,诊金给不给没关系,胳膊都感染得那么重了,不把脓血排出来,骨头烂了,胳膊废了怎么过活?你这样的人!
那小混混听了他的话,狠狠啐了口,呸!你才废了!你个浮尸!烂崽!说罢就开门出去了。刘医生冷笑了笑,也不说话,接着吃生煎。他五官长得应该算是俊美的范畴,但是因为带着愤世嫉俗的冷漠,整个人就显得晦暗不明,并不是一个讨喜的人,至少谭央很不欣赏这样的人。
吴恩介绍说,谭院长,这是我师兄刘法祖,字守愚。守愚兄,这位是我和稚菊医院的院长,谭央医生,在德国海德堡学小儿科回国的。吴恩介绍两个人的时候,刘法祖就低头吃着东西,倒是说德国海德堡时他抬头看了看谭央,随即毫不掩饰他的藐视,眼皮一耷,看他的生煎去了。
谭央清了清喉咙,刘医生,我来是想请您去我们的医院帮忙,很钦佩您的为人与医术,希望您能去我们那里屈就,想了想,谭央又说,我们那里条件称不上多好,但是能叫刘医生的手术处置更得心应手些,能为您雇个助手,什么样的助手您说的算!听到谭央的话,刘法祖侧过头认真的想了想。谭央笑了,又加了句,薪酬上刘医生尽管开口,医院不大,但是就咱们四个医生,大家熟识,也就自在许多!
谭央话刚一落地,刘法祖就短短的应了句,好!谭央又问,薪酬上呢?刘医生您说!刘法祖大喇喇的一挥手,随便你!这时外面来了个老太太站在门口喊,哎,里面那个洋医生,你们卖不卖大力丸啊?刘法祖站起来恼怒的吼道,不卖!我是西医,是外科医生!老太太一撇嘴,转身走了。刘法祖有些无奈的问谭央,那我明天能去上班吗?话罢,谭央和吴恩夫妇都笑了起来。
谭央他们走的时候,林稚菊悄悄在谭央耳边说,没想到你还这样厉害,竟看出我们师兄是个懒得和人打交道的医痴,几句话就叫这怪人跟咱们走了。谭央不好意思的笑了,侧过头看见刘法祖房间的檐下挂着三四件白色的丝质睡衣,这种睡衣毕庆堂也有,是洋百货公司卖的舶来品,卖的件数不多,也贵的令人咋舌。谭央以前总笑毕庆堂穿上这睡衣便是名副其实的纨绔子弟,没想到这位刘医生还有这么奢侈的生活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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