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谭央却起了烧,可是手头没钱,既没法子买药,更没办法修房子,她心中气馁了起来,浑身无力在床上躺了大半天,热更加严重了,身上打着寒战,嘴里又干又哭的,可是旁边却一口热水都没有,她扶着床头硬挺着站起身来,只走了几步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接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是一天还是两天,也不知是睡着了做梦还是烧昏了的臆想,谭央只觉得自己伏在母亲的膝上,躺在同里老家院中的桂花树下,花的香洒在八月的夕阳下,母亲拿着篦子帮她梳理着长辫的梢,父亲拿着紫砂壶躺在藤椅上,哼哼呀呀的唱着定军山,屋里还传来了表叔不耐烦的声音,问什么时候开饭,有没有同里镇口的状元蹄。
谭央甚至于在想,是不是自己就这样死了,死在夕阳的温暖和桂花的香甜里,死在安逸的同里,死在亲人的怀抱,死在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十二载光阴恍然一梦,梦醒时自己早已不在人世。红尘万般皆难,活于人世最苦。
偶尔清醒片刻,谭央竟万念俱灰的想:若是如此,便这样死了吧。
又过了些时候,谭央恍恍惚惚的看到女儿抱着她的腿,她心满意足的抚着言覃的童花头,孩子柔顺的丝在的掌中滑过,她豁然想起前些天答应女儿要给孩子留长头,以后每天早上都要给言覃梳辫子。想到这里,她用最后残余的那一点点意志睁开眼。
人不畏死,只是生有可恋,大多不甘死。
谭央浑身虚脱乏力,可她一点点的向自己的房间爬着蹭着,每挪动一点儿距离,便要歇一下,可她不敢闭眼睛,她怕昏睡过去便再也醒不过来,待她挪到自己的屋中拎起电话拨了赵绫的号码,只说了几个字便晕倒在地,人事不省。
谭央在昏昏沉沉中感觉到有人抚着她的额头,她甚至听到了女儿喊着妈妈,还有,还有他的声音,柔声叫着小妹。又过了些时候,她的意识渐渐的清醒,她感到了温暖和舒适,四肢百骸都惬意,她好些天没睡得这样沉稳安宁了,睁开眼,宽大的床,身上盖的绸缎被子,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这是她熟悉的一切,那个她唯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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