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寂静,远远的雷声轰鸣着,毕庆堂干笑了两声,莫不是我做了错事,开罪了夫人?那你说说,你都做了什么错事了,谭央接着他的话,低声道。毕庆堂将手肘放到旁边的扶手上,舒服的姿势能让他不那么局促,错事?像我这么守本分的丈夫,你就是满上海滩满中国的找你都找不到,我会做什么错事?小妹你这样厉害,我就是在外面应酬和别的女人跳个舞心中都直打鼓,你知道,我是不敢犯错的!
谭央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原先也以为这样的事是大错,可是现在看来,那算什么啊,那些整日里拈酸吃醋的先生太太们,倒还真是欢喜冤家,是过得了一辈子的。毕庆堂闷声道,小妹,你把我说糊涂了!顿了顿,他又说,我们才是过得了一辈子的,他说得底气很足。谭央听罢悲从中来,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一辈子,她忽然怜悯起他怜悯起自己来,曾经听不懂佛家的大悲大慈,看不透圣经的救赎疾苦,如今这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明白了。
她的语气忽然平和温柔起来,大哥,西方人都信耶稣,他们做了什么令自己良心不安的事,都会在黑屋里向神父忏悔,说出自己的罪过,承认自己的错误,从而在上帝那里得到谅解与救赎,如此,便可以重获新生。大哥,或许,你可以试着说说你的罪,或许,我听了心中便不会有这么多恨了。毕庆堂略想了想,推心置腹的说,小妹,我这一生做过许多并不光明磊落的事,可这绝大多数全都与你无关,若说能让你心中有恨的,恐怕也只有许飞虎的死这一桩了。我承认,我杀他是我太过冲动鲁莽,可我也是怕他说些胡话,伤了咱们夫妻感情
大哥,我只提醒你一次,你要从三十年前说起,不怕我说得更详细的话,你要从你们离开山东前的那年说起!
她知道了,她全都知道了,毕庆堂颓然的靠在扶手上,心痛万分的想,与此同时,他又在脑子里飞快的盘算,会不会她是在套我的话,就像上次她让女儿问起苦难佛一样,可看她今天的架势又是十足的了然于心,他的小妹心思单纯演不出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可她怎么会知道,知情的人全都死了。不行,让她知道真相,于他于这个家,那便是万劫不复,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放手一博,他是天生的赌徒,他尤其愿意为了自己的幸福冒险。
其实,夫妇之间的幸福,第一要务便是坦诚,幸福是最经不起算计,冒不起风险的,其结果,往往会跌入不幸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