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老周忽然开口,随着毕庆堂叫起了谭央的乳名,你是家中的独女,想必家中长辈也都希望谭姓后继有人吧,所以这孩子的名字,理所当然的应该有谭字,叫毕谭却又显得太过草率直白,不如拆开,就叫言覃毕言覃!言本来就是个又简单又雅致的字,我前两天还翻《康熙字典》查过,覃有悠长、深广、广施恩德之意,也是个好字。
谭央听了,眼睛顿时一亮,毕言覃,是个好名字,这两个字都好,覃字在古书里还有研精覃思扬雄覃思一说,这名字我太喜欢了,大哥,你觉得呢?毕庆堂笑着点头,好,好,这名字妙得很,顿了顿,他又很过意不去的说,也难为老周大哥对孩子取名字这么上心了!
老周摇头干笑,谭央高兴的来到摇篮旁,俯下身看着睡梦中的女儿小声说,覃覃,小言覃,你有名字了!老周也来到摇篮边,清了清喉咙,故作轻松的说,我明天就要走了,回我该回的地方,这一走还不知何时能再和你们一家人见面,这点儿小意思是给孩子的,请收下!说着,他将兜里的金锁片掏出来轻轻放到孩子的枕边。
谭央回过头看着老周,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半天才开口,您不能再多留几天吗?怎么就这么忽然间要走呢?上面安排好临时告诉我的,我也是上午才知道,迟早要走的,也许,我还能有活着回来的一天,老周说着,眼里竟迷惘起来。谭央最看不得这个,眼泪簌的掉了下来。毕庆堂来到他们身旁,没想到,这一天竟这么快,什么时间走?明早凌晨三点上船。好,我送你,送你上船,保你安全离开上海,请你不要推辞。
老周深深地点头,谢谢您毕老板,我下去收拾收拾,你们也早些休息吧。说着,他向门外走去。临出门前,他回过头看了看毕庆堂和谭央,最终目光落到了摇篮里鹅黄色襁褓的孩子的身上。他的眼中有一种不舍,那是对幸福而安稳的日常家庭生活的希冀。谭央读懂了他的不舍与希冀,便弯下腰抱起女儿走到老周的跟前,您忙您的主义与理想,这么多年也没个自己的家。你和绫姐李哥,你们的事情我不懂,可我敬佩,孩子的名字是你取的,若你不嫌弃,就认这孩子做干女儿吧?
老周郑重其事的缓缓接过孩子,这个一向坚韧刚强的湖南汉子的眼中,竟也转起了星星点点的泪光。这个世道,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一个温暖完整的家。他与她,还有这襁褓中的孩子,何其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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