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谭央和几个女同学去持志大学听一个关于新女性的演讲,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刚进门口,陈叔就接过了谭央的书包,谭央有些吃惊,咦,陈叔,今天这么早呀?大哥回来了吗?陈叔点了点头,向客厅指了指,示意谭央快进去。
天黑,客厅里没开吊灯,只有墙角的壁灯亮着,毕庆堂阴沉着脸坐在沙里。大哥,我回来了!谭央笑着说,毕庆堂只是敷衍的嗯了一声。谭央嘴里念叨着怎么不开灯,去拉吊灯的开关绳,绳上系着金黄的流苏,摸在手里滑溜溜的。谭央轻轻的走过去,伏在沙靠背上,在毕庆堂的耳边说,大哥刚回来吧?吃过饭了吗?这时毕庆堂猛地转过头,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谭央安静的在毕庆堂的身边坐下,大哥,学校有些活动,我去参加了。毕庆堂推了推茶几上的两张票,也没说话。
谭央将票拿起来看,是一场晚上六点的电影,叫《飞行将军》。毕庆堂清了清喉咙,今天下午听人说,夏令配克影戏院今晚要上映全中国第一部有声电影,我赶忙找人弄了两张票,推了旁的事去学校接你,去晚一步,学校没了人,回家来,家也没有,赵绫那,章湘凝那,方雅姐那,能找的我都找了,你知道我等的很心急吗?我不反对你读书,可哪有姑娘家越读书心越野的?
谭央捏着手里的电影票,一声不吭的靠在沙上抿着嘴也不看毕庆堂。毕庆堂见她不说话,就转过头看着她,略笑笑,手抚着她的脸颊,算了,知道自己错了就行了,我叫人买明天的票咱们再去看。
关键时刻,毕庆堂大度的示好,一副不计前嫌的样子。脾气的是他,卖人情的也是他,他掌握着大局。成熟的男人,魅力在控制力上,可怕的地方也是控制力。
谭央抬头瞅了毕庆堂一眼,低垂眼帘说,我学校活动那么多,也是因为我不想每天一下学就回到家,守在电话前等你告诉我你回不回来吃晚饭,有时候我等不到电话,有时候好容易等到了,你却说有应酬,要晚些时候才回来。大哥,你只等我一天晚上便这么着急,可这半年,我每天都是这样等你的呀!并不是说,你比我更懂得照顾自己,所以只有你担心我,我就不担心你。其实,担心是一样的啊!
毕庆堂听了谭央的话,颇为意外,怔了一怔便将谭央搂在怀里,动情的说,小妹,我想做正经买卖,我想给你一份富足安宁的生活,所以我在外面越来越忙,你体谅我,好吗?谭央将脸伏在毕庆堂的怀中,点头,大哥,我能明白,所以你早出晚归,我担心你也不敢叫你知道。
一对生活阔绰的新婚夫妇,在这个迟归的春夜,无端的生出了患难夫妻惺惺相惜的情味。其实,情感的好坏真假,和物质没有必然的联系。贫贱夫妻未见得就情真意切,富贵伉俪也不一定就虚情假意,关键是,无论什么样的外在环境,你会不会对那个人的喜怒哀乐,牵肠萦怀、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