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庆堂在仓库办公室的外面和下属交待着事情,谭央百无聊赖的坐在办公室里,在书桌的纸上随便写着画着消磨时间。浅灰色的棉布旗袍,水粉色的羊毛开衫,周末不用上学,也没扎辫子,齐腰的长披散着,只戴了条时下女学生们流行的带,为了搭配衣服,带也是浅灰色的,配着小粒的珍珠耳钉,显得文雅柔美,结婚半年,谭央身上那属于女性的美渐渐的明晰了,那份妩媚是带着书卷气的妩媚,媚气里还藏着乖巧。
谭央无意将头转向窗子那边,窗外,在码头上,一个老头的背影吸引了谭央的目光。谭央稍愣了片刻,便扔下手里的笔冲出了办公室。推开仓库厚重的大铁门,谭央向着那老头的方向跑去。码头上不少搬货卸货的工人,来来往往的,谭央左躲右闪,终于跑到了那个老头的身后。谭央张嘴想叫,却没叫出来,她伸出手拽了拽对方的衣襟,那个穿着黑绸衫,手中拿着紫砂茶壶的老头转过头来。
老头瞠目结舌的看着谭央,茶壶从手里滑落,摔到地上,茶水伴着碎瓷片四散,老头将谭央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颤着声音说,小姐,是小姐吗?谭央点头,马叔叔,你怎么会在上海呢?你在他们商会的码头做什么?被谭央这么一问,老头马上不知所措的往谭央的身后看了看,心虚的问,老爷呢?老爷来了吗?谭央低垂眼帘,难过的说,父亲早已经过世了,就在你走后的第二年的春天,说着说着,谭央就哭出来了。老头痛心疾的问,什么?老爷已经走了?那,这么大的事儿是小姐一个人送的?还有表叔。他?已经是废人一个了。
一老一小在这里唏嘘不已,谭央忽然问,马叔叔,你对我父亲说,你跟了他大半辈子,岁数大了,想回山东和家人过日子,那你怎么来上海了?老头干眨了眨眼睛,磕磕巴巴的说,我,我家里人口多,要用很多钱的。那你怎么不对父亲说,父亲虽然没什么钱,可他不是吝啬的人啊!老头叹了口气,无奈的说,回山东,一家老小要凭气力吃饭啊,我也想做个乡绅,也想过像老爷那样的日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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