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午,雨下的更大了,绸缎铺的李家少掌柜的带着几个伙计赶来了,谭央低着头,就看见他长褂下摆上溅上的泥点,应该是来的匆忙吧。谭小姐,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叫人去我家知会一声呢?这不,我带了几个人来帮忙,家父家母一会儿关了铺子便赶过来。白净的脸,瘦长的身形,温温和和,干干净净的一个年轻人,岁数不大,可自小在店铺里应酬客人,说起话来,老练而滴水不漏。
谭央心里盘算着,不愿与他有什么纠葛,可灵前悔婚,对逝者的不敬吧?谭央的犹疑叫年轻人困惑,这时候毕庆堂走过来,一副好心的和事佬的模样,也不知是给谁台阶下,少掌柜来的是时候,有些事儿还要您拿主意,说着,毕庆堂抬手引他出去。年轻人刚转了身,又回转过来,俯下身轻声说,谭小姐节哀,不要哭坏了身体。谭央点头答应了。在这个当口,年轻人看清了谭央的脸,霎时间脸就红了,别管做生意应酬怎么老练,到底还是岁数小,兴奋开心全写在了脸上。看着谭央,傻笑着磨蹭了半天,他才和毕庆堂出去外面。毕庆堂也不好心,也不和事佬了,立马黑了脸。
过了好一会儿,毕庆堂回来了,进来便说,他走了。稍停片刻,又说,你想说的,我都替你说了,他不会再来了!说完这些话,他想看谭央松了一口气的模样,事与愿违,谭央蹙着眉起愁来。这令毕庆堂心中气闷不已,险些憋出内伤来。晚间,毕庆堂要回去,谭央送他去弄堂口,也不知她在想着什么,也不吭声。她不说话,毕庆堂也不说,自讨没趣似的。
他阴着脸开门上车,言简意赅的说了三个字,我走了。大哥,谭央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毕庆堂心中不悦,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吞吞吐吐的干什么?谭央暗自下了一番决心,看着毕庆堂,大哥,你借我些钱吧!毕庆堂听罢掏出钱包,要多少?谭央为难的说,这些恐怕不够,表叔应该收了李家不少彩礼呢!毕庆堂愣了片刻,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她愁了半天,愁的是钱啊?心情大好,毕庆堂再次下了车,我问过了,彩礼钱很少,李家少爷说他也不想要了。谭央的手扶着胸口,着实松了口气。毕庆堂笑着抬起右手,用食指指节轻轻敲了敲谭央的额头,就值了那么点儿钱,你还高兴的起来?谭央低头拽了拽衣袖,也没说话。不知这会儿高兴起来的人是谁。
毕庆堂忽然间很不想走了,站在车前面,笑吟吟的看着谭央。良久,谭央乖巧的说,大哥,你这两天为了表叔的事也忙坏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毕庆堂连连点头,你也早点儿睡吧!说着,再次打开了车门,临上车前,捏了捏谭央的手心,我明天来。回去的路上,毕庆堂琢磨着,怎么又和这小丫头掷起气来了,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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