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央晚上收拾东西时才现袋中的那个蓝绒盒子,本来是要推开窗扔出去的,可是心念一动,便想着打开盒子再看一眼。乌黑镶金的精致钢笔,线条纤巧文气,静静地睡在盒子里,仿若养在深闺的静好淑女。谭央这一看不要紧,倒是舍不得了,这几年来,她总想有一支自己的自来水笔,只是家中接连生变故,一直未能如愿。这样合心意的东西,她也实在是不能割舍,于是,谭央将钢笔小心取了出来,放到写字台空荡荡的的笔筒里,接着一扬手,将装笔的盒子扔出窗去。
周一的一大早,下属就把从相馆取来的照片送到了毕庆堂的面前,两张,上面的一张,谭央正襟危坐、中规中矩,笑得虽然僵了些,却也还是美的。下面的就是第一次照时,谭央被曝光吓到的那张,手捂着嘴,瞪大眼睛望着前方,明明被吓到了,可是看起来却是好奇心很重,想要一探究竟的样子。那副模样颇为滑稽,毕庆堂淡淡一笑,随即拿出一个信封将头一张照片装了进去。正要抬手将照坏的那张丢到办公桌旁边的垃圾桶里,无意间又瞄了照片一眼,照片上那双清灵的眼睛似乎正好奇的望着他
一念之差,他收回了手,拉开抽屉把那张照片信手撇了进去,外面,早春三月,黄浦江两岸一派轻柔缱绻伴着满怀暖意,漫卷而来。
☆、7.(5)难题
那周末,陈叔去接谭央,她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去。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陈叔去了几次谭央家,而且,每次都恰巧是在冯康去大烟馆的时候。不过每一次,谭央都以这样那样的理由,客气的拒绝了毕庆堂的邀请。这之后,毕庆堂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谭央虽然受的旧式教育,却是个心思活泛的人,在上海呆了两个月就渐渐的适应了她所接触的上海生活,窄窄的弄堂,忙碌却活得细腻的沪上人家,还有从大早上就回旋于耳畔这些阿拉戏话刮三的上海方言。入夏后,天气闷热,谭央便躲在房中温书,整整一个夏天,因为有事可做,一晃神便过去了。毕庆堂,渐渐的变成了一个模糊而遥远的名字,恰如他突然的出现,在谭央的心中,对这个人的淡忘都是如此的仓促。
九月,学校开学了。还没来得及体味洋学堂的新鲜,谭央便被沉重的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每天回到家吃完饭便伏案学习,常常一抬头,便东方破晓了。除了国文,大多数的科目她都要从零学起,然而,因为没人点拨,尽管卖力,也还是收效甚微的。班级里,一群小她四五岁的孩子中间,她坐在最后一排,孤单落寞。同时,课业上加倍努力却起色不大,这也慢慢的研磨着谭央的心气。她喜欢学校,可是在学校却并不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