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来不说要紧事,东一句西一句,问起她的学业,以及公司。这些寒暄从前都由郁秀传达,她爸是个很勤恳朴实的男人,很少和女儿联络,说起普通话来有明显的苏州本地乡音。
温凛擦了擦半湿的头发:“怎么了,爸?”
她爸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凛凛在学校里有没有献过血?”
“献血?”
“爸爸就是听说,你们大学生都组织义务献血。凛凛没有献过啊?”
温凛意识到异样,包着头发坐下来:“您是听谁说的?”
她爸支支吾吾,本来说没什么,但女儿连连逼问,他才为难地叹一口气,说:“医生都这么说……”
杨谦南关了淋浴,可水声依旧没有停。
温凛向外一望,上海竟下起了雨。
这是场急雨,来势汹汹,滚滚乌云压城,雷电劈亮霓虹璀璨的外滩。
她听完电话,呼吸仿佛被扼住了,慢慢放下手机。
杨谦南裹着条浴巾出来,见她这一脸失魂落魄,问:“出什么事了,谁找你?”
“杨谦南。”温凛埋着头,久久没有抬起来,声音泛空,“我妈妈生病了。”
他蹲下来,耐心问:“生什么病?”
“我不知道……先前查出来是血管瘤,明明是良性肿瘤,突然又说不确定,要动手术,切开肝脏确认病灶。我连她得过血管瘤都不知道,他们说我在北京忙,根本不打算告诉我……怎么还有这种手术啊,难道要剖肝吗?”
她好像这么多年高等教育都白受了,说出来的话迷糊得像个小孩子。
杨谦南摸摸她湿乱的长发,把那颗脑袋挨过来些,低低一笑:“所有手术不都是把人剖开来再缝上么,你着什么急?”
他永远是这一副气定神闲的姿态,温凛的心好像一刹那被揪紧,别过头不去看他。
杨谦南回想起刚刚好像听她说献血,关心道:“怎么,需要你去献血吗?”
“我哪献得了血——”
她被刺痛了症结,眼眶霎时通红:“我妈手术要输血,医院说必须得直系家属有过义务献血经历,才开得出用血单。不然就得动员患者家属专程献出来,才给进手术室。”
“不能买?”
温凛摇头,说是用血紧张,规定得献满剂量,才能换买血的资格。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是钱买不来。
温凛入学体检的时候,还是健健康康的五十公斤,这两年高强度无规律的生活下来,整整瘦了六公斤,刚好低于献血标准体重,想献也献不了。
“你说我去血液中心献血,他们也不会称我的体重,或者我往口袋里装点东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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