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去眼中一丝捉弄的笑意,云樱将茶盏放在一边“走了,不然一会儿雨下大就难行了。”
亭畔确有一座小吊桥通向岸边,因不惹眼方才云樱才没注意到。伞在他手中撑开,并肩而行,素裙蓝衣交叠成一道风景。张旭尧眉目温润,抬眸看向那盛放于伞上的栀子花,觉得是像极了身畔的女子的,沉静、清寂、寡合、无言、素洁淡雅,姿态内敛但芳香四溢…
“沿着这条路回去就是沈园了,我就不送你了。”到了湖畔,张旭尧温润的声音响在耳边,云樱点点头,目光却难得的有些贪恋的停在他握着的伞上。“嗯…”像孩子看见了心爱的东西想要收归己有,云樱还没开口,脸就先红了“伞,送我可好?”张旭尧难得见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一时笑得清朗,顺手就递了过去。云樱便灿然笑开,伸手去接却见眼光一闪,眉心轻皱,手中着了些力“怎么了?”不觉诧异的问出口。
“没什么”张旭尧低头冲她一笑,温润如玉的光华竟叫她一时挪不开眼。只她呆怔的一瞬,那柄绘制精细的伞就被他顺手丢入水中。“呀”云樱一惊,想伸手去捡却已不及,湖水晕开墨迹,伞上的栀子花刹那风姿不再。“你…”若是不想送她便直说,何必白白槽遢了这么一幅好画。云樱微恼的瞪他一眼,压抑的情绪决堤而岀,转身就走。
客栈里灯火通明,城中最好的大夫刚刚被送走。云遮月掩,沈竹就着烛火注视着薄被下纤弱的女子。
她瘦了,眉梢眼角俱是倦意,一向明媚的双眼里已浸上了愁意,依稀有哭过的痕迹,一双手不安的抓住被子,脸色煞白的好似还沉浸在恶梦之中,她终究不是记忆里那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女了。沈竹上前小心的挪开她的手想要塞进被子里,在这样的夏日云灵的手心却仍是冰凉一片,一触到他掌中的温热就牢牢的攥住不舍得再松开。沈竹嘴角僵硬的勾起,想起大夫的话眉间就沉淀了一片戾气。完颜烈是怎么照顾她的?不是宁肯以身犯险也要割断他们之间的牵绊吗?结果让她憔悴成这幅模样,怀着孕独自回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这就是他的照顾?!
当侍卫觉察有人尾随将人抓来,他看着那张苍白的小脸脑海一片空白,胸上的伤口仿佛又在隐隐作痛。她却倔强的一句话不肯说的看着他,下唇咬得发白就这样直直的昏倒过去。大夫说是劳累过度,心力交瘁,动了胎气。他只觉拳上青筋凸起,恨不能把完颜烈抓过来揍一顿。灵儿是何等心高气傲的女子,若不是被逼到绝处,又怎会放弃自尊来寻他,求他。手心里那双冰冷的小手渐渐泛起了暖意,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他不放,沈竹缓缓在床边坐定,一手任她握住,另一手替她掖掖被子,心生怜惜。
一室荮味氤氲,云灵醒时夜已过半,只觉头疼得厉害。她尚在迷糊时就听到旁边一道略带沙哑的声音“你醒了,觉得好点没”却是她一动就惊醒了倚靠床桩而眠的沈竹,他眼中带了些血丝难掩疲惫却仍是拿了一旁的软枕放在她身后让她倚靠的舒服些。云灵怔怔的看着他,还疑心是在梦中,许久才懦懦的开口“沈竹?”“嗯”他低声应了,一手撑着她尚虚软的身子,感觉到她难以自抑的颤抖“沈竹,沈竹…沈竹你别怪我,我没办法了,你别赶我走!”话甫一出口,眼泪就大颗大颗的砸下来,落在他的手心烫得叫他心慌。“到底怎么了,完颜烈是怎么照顾你的?还是你被人欺负了?”眼见她泪如雨下沈竹一急一叠声问道“灵儿,你说话啊,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