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话说了,也是,连自己的丈夫都要算计监视,你这妻子当得还真是好啊。”你有把我当我是妻子吗,每一日寒灯枯守都好似是我一厢情愿的等候;每一封千里家书都等到心灰意冷才在你随手搪塞的公文里找到,未开启的蜡封嘲笑着她的自不量力;每一次等你归来换来的都是灵儿音信杳杳的迁怒。有哪个丈夫会把妻子叫到青楼羞辱,有哪个丈夫会看着妻子挨打无动于衷,她不想学会忌妒怨恨,可沈竹,你还真是知道该怎么让人死心啊。
“葛云樱……”沈竹下意识的住了口,只因为那女子的目光竟是如此深沉,不同于他看到的任何一次剔透。那是纯粹的黑像一汪深潭看不到尽头。她就那样安静的看着他如同看着一个陌生的物件一样,让他心中涌出莫名的惶惶,拉回了失控的理智。听到他没有再说下去,云樱淡淡一讪,满是自嘲。提着沉重的食篮努力的挺直脊梁一瘸一拐的走向一旁破旧的木桌,将衣物搁在床上,她竭力保持声音的平稳不露出一丝哽咽“这几日夜里寒你自己当心别着凉,还有…这里面是你爱吃的菜,你趁热吃别放冷了,金创药我放在衣服里了,至于出来的事爹爹那里应该有些眉目了,你放宽心。”说完就不再看他一眼,转过身扶着另一边的墙壁一步一步吃力的走出去,而那素净的脸上分明有了泪水晕开的痕迹。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他问着自己,可为什么在看到她的泪水时心里却远没有想像的畅快。那条阴暗的路仿佛那么长,她走远了他才发现她清瘦了许多,身子削瘦的扶着墙一瘸一拐的向外走,肩膀细微的颤抖是在哭吗?“多大的人了,还和灵儿一样爱哭……”他的话忽的顿住,就这样突兀的想起了她和灵儿一样大,比自己小,心里忽然有些发堵。
“将军还真是找了个好夫人,连这样的小事都想得这么周到,替将军打点好。”狱卒往浴桶里添了热水供他沐浴,不消说他也知道是承了云樱的情。清洗后换了干净的衣物,金创药放在熟悉的地方,打开食篮,都是他爱吃的菜,熟悉的味道,她的手艺。嚼了几口就再吞不下去了,心里有些发苦。
“轰隆”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震得沈竹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窗外,初夏的第一场雷雨就要来了。
冰冷的寒意从手心传回心底,刺破层层伪装击中心中最柔软的角落,那些在血液中游走的悲哀终于宣泄成无法抑止的泪水,从眼中奔涌而出。云樱朝着天光透入的地方,一步一步走出阴暗的牢房。轰隆隆的闷雷在耳边炸响,然后这天地就笼罩在巨大的雨幕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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