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挥挥手示意王柔退下,又转过头来道:“看你面色不悦,像是不赞同王柔的话?”
苏叶当然不赞同,摇头叹道:“皇上,臣妾听闻这些人在富户手底下当佃农,收成取六成,甚至高达九成。贫农买不起粮食和农具,这些都要跟富户买和租赁,就得给钱,收成不够家人一年食用就得找富户借钱。”
她放下茶壶轻轻道:“富户哪里会那么好心,借钱自然是要利息的,还高得很。利滚利让贫农还不起,那就只能签下卖身契,世世代代都是田奴也还不起借富户的钱。”
皇帝原本听着苏叶的话,只觉得富户给出田地、种子和农具,收成要多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九成就过了。
后来听闻这些富户借此让贫农签下卖身契,又有还不清的利钱就皱眉:“竟是如此?”
他听王柔说这些贫农借钱不还,还以为富户们吃亏了呢。
苏叶心下冷笑,富户们又不是大善人,吃什么都不可能吃亏,只会让人加倍还回来。
皇帝也没只听王柔和苏叶的一面之词,点了个圆脸的侍从吴立,因为年纪小容貌讨喜的,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去灾民那边问话。
虽然是普通的衣服,却比灾民们好太多了,灾民们被问话也不敢靠近,一副拘束的模样。
只是吴立年纪小会说话,又一通叔叔伯伯大爷大娘叫了一圈,灾民们也就从起初的拘束慢慢愿意说一些了。
年纪大的要沉默一点,年纪小的就要愤愤不平得多了。
一个面黄肌瘦看着十来岁的小子愤恨道:“我家原本还算可以,有一块不大的田地,养活一家子的粮食是足够的了。可惜阿姐被附近的富户看中要娶回去当十八姨娘,爹娘不乐意,富户就找了借口诬陷我爹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平日干活的那人家也是帮凶,我爹就被迫认罪给打死了,我娘跟着一病也去了,阿姐不得已去富户家当姨娘,我只能靠着做工养活弟弟妹妹。”
他伸手抹着通红的眼睛道:“妹妹长大了,又被富户看中,阿姐拼命拦着就被踹了一脚没熬过去。我只好带着弟妹逃了出来,可惜弟妹在路上都没能熬住,如今一家子就剩下我一个了。”
其他人听得满脸麻木,毕竟谁都不好过。
吴立算了一圈,发现孤家寡人不要太多,很多就是家里人死光了,索性就逃出来,反正家都没了,去哪里都行。
他回去跟皇帝简单复述了这些灾民的话,也不必添油加醋,这些人过得就够惨的了。
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家破人亡,有的提起邻居竟连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自己还算幸运了,起码保住了性命。
皇帝便点了傅恒和左御史刘统去各处赈灾,山东官员们官官相护,显然无法约束住这些灾民到处流窜。
这些人没吃的没穿的,家人都没了,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很容易就落草为寇,后患无穷。
还是得尽早把人安抚住,又让灾民们有家可归。
傅恒提议道:“附近还有荒山能种,不如就让灾民们开荒,皇上也可以命当地粮仓出种子,又租借农具,事后只要一成收获就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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