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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语一出,大殿中所有人朝她屈膝跪拜,俯首称臣。

在宫变之夜,王兄将她推上了王座。

她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俯视着底下跪地的臣子,身旁是守护着她的王兄。她心中激荡,怀袖中的手,始终紧紧牵着他的手。

她感到,王兄的手也在隐隐发抖,却牢牢将她握着不放。

从此,她成了高昌国主。她病弱的王兄成了守护她的大将军。

从此,她也再没有见过王兄脸上,从前那般干净明亮的笑容了。

从此,他身上的杀气,终年不绝。

只有在见到她时,那杀气收敛着,卸甲穿着一身干净的袍衫,曾经浸满鲜血的手指修长白净,如幼时那般为她绾发。

大将军的威,是靠敌人成堆的血肉一点一点立下的。

朝野总有人不服,伺机而动,妄想从这对看似青涩的兄妹身上撕下一片肉来。

直到北匈大军来袭,夺下王城数月有余。王公贵族携家眷细软避入深山逃窜。

唯有昭明领着剩余的高昌王军奋起夺城。最后带着不足百名的骑兵突破近万北匈军的包围,以血肉相搏,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来。

后来,他孤身一人,立在城墙的死人堆上,双眸猩红,甲裳浸赤,面上血污,不辨容色,犹如无间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陷阵之志,无死有生。

尸山血海,一战成名。

之后,战神之名响彻西域,一呼百应,战功赫赫。

世人皆传,战神昭明,乃是罗刹托生,暴戾嗜杀。高昌上至王族下至平民,对他敬若神明。

唯独她知晓,王兄坚硬无比的铠甲之下是日渐消瘦的身躯,箭伤刀伤里的血肉腐坏到愈合又崩裂,用一层又一层的纱布,越来越厚重的甲裳包裹掩盖。

她每每看到,心痛难忍,对着那些伤口落泪,而他只是敛起衣裳,皱了皱眉,轻抚她的发顶,笑着对她说无碍。

在他伤还未痊愈之时,北匈三万大军在王城三十里外集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夺了王城周边交河城等重镇,直逼王城。

这一回,昭月穿上了他的甲胄,立在风起云涌的城楼上,执意要领兵出城:

“王兄,你撑不下去的,让我去!自小,我就比你更有资格当大将军!”

他握着拄地的刀,缓缓起身。长发覆盖住他英俊的脸,她看不清他的神容,只听到他笑道:

“你是高昌的国主。你若死了,高昌一样落入他人之手。九泉之下,你让我如何去见父王母后?”

最后,还是他领兵出城了。

临去前,昭月将象征国主的镂金面具覆在他面上,威胁他不准死:

“王兄,从今往后,我将面具予你。你活着一日,高昌便在一日。你若是死了,高昌也就没了。你给我活着回来!”

他听了,仍是笑了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隔着他冰冷如霜雪的甲胄,她感受不到他身体的温热。

他一骑飞尘,身后仅存的高昌王军跟着他出城,所有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奔赴,马蹄声悲壮如歌。

这是高昌对阵北匈最为惨烈的一战。

全军几近覆没,荒原之中四处都是散落的高昌王军的黄金甲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