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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以雷霆之势横扫北疆,封王拜侯,不过弹指之间。

又听闻,襄字旗插满塞北之地,连年大捷,驱除胡虏至阴山已北。

谁都说那是将星再世,是本朝落日最后一抹耀眼的余晖了。

她比谁都祈盼捷报传来。她猜测他或许就在襄王军里,多打一次胜仗,他的生机就多一分,重逢的可能也多一分。

她不知道,他名里的“襄”和襄王之襄是同一个字。或者说,她从未往那个方向去想,从未将一位王和一位无名僧人联系在一起。

捷报一直都是一个外头来的行脚僧传至永宁寺,听说,他是自北地回南边,也曾上过战场。北地之事,他无所不知。

一月过去,行脚僧又至永宁寺,带来了襄王要入京面圣的消息。

朝露迟疑了很久,从袖中取出一张有几分揉皱了的花笺,递予那行脚僧,道:

“师傅可曾在襄王军中见过一个叫‘襄’的少年?他大概那么高……”她伸高手臂,踮起脚尖,尽力地比划着。

“如果襄王军回来,你在军中若是、若是寻到他,能否帮我把信交给他?”

行脚僧乐呵呵地接过了,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拍拍胸脯应了下来。

出了永宁寺,行脚僧接过侍从牵来的骏马,策马扬鞭,朝北地绝尘而去。

快马加鞭的数日后,北疆的中军帐里,那张花笺被递到了主帅案前。

一双指骨分明的手将信纸缓缓摊开,秀气的字迹映入眼帘。

晨钟暮鼓里,永宁寺的花落了一岁又一岁。

落花中,少女一笔一划写下,隐秘的心事,衷心的祈盼,半生的枯等,九曲回肠,矢志不渝。

他看了许久,又折起来握在掌中,从案上的檀木匣中取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

北地多矿,他让部下留意矿山下的萤石,让能工巧匠雕琢成一颗颗夜明珠,终年收于匣中。

每每妄念丛生,想起那一夜,夜明珠的光下,软玉温香的身,动魄惊心的吻,就会拿出一颗来看。一看就是一夜。

率孤军深入敌后之时,手中是带血的刀,怀中藏着的是夜明珠。

独守故城,孤立无援之时,身边积尸成山,烽火尽灭,唯一的光只有夜明珠。

思念她入骨入髓,却不可触,不可碰。

在旁的行脚僧上前,躬身一拜,挠了挠头,道:

“大王手握重兵,北地已尽是襄军旗,心仪的女子,就算是位公主,夺过来便是……”

男人回身,轻轻瞥了他一眼,身上的明光铠甲凛冽如霜,刺了他的眼。行脚僧把身弓得更低,忙道:

“我未曾告诉她,大王的身份。”

在塞外的金柝声里,男人颔首,负手而立,遥望营中的万点军火,遥望重重远山之后的京城。

他神容淡淡,道:

“她不知情。此行凶险,无论成败,不欲牵扯到她。”

若成了,能救出她一生囹圄;若是败了,她还是王朝的公主,此生无忧。

成与不成,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只求她永远有一条退路。

身边谋士皆道,皇帝召他这位崛起的新王入京,以面圣封王为由,是一场鸿门宴,一道催命符。

倒不如,在北疆圈地为王,再谋后事。

然而,他却欣然接下圣谕。

不破不立,置之死地而后生。这也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可能。

生死早就置之度外。唯独,那一年的萤虫之约,他不想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