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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不逾矩。哪怕在那一夜被蒙上眼之后,他亦能很快摒弃杂念,坚定佛心。

因此,他视之为佛陀的考验。虽能滋扰,却不可动摇。

若是身为佛子,连守戒克己都做不到,谈何普渡众生,谈何修得大道。

可自从无法确认她身上那颗熟悉的红痣之后,他深觉自己的所行所言已渐渐脱离了掌控。竟然一再将她与梦中女子混淆。

因现实与梦境颠倒,他已生了贪,今后可还会由贪生嗔,由嗔生痴?

今夜,他不仅做了这样有悖清规的梦,在梦里恣意地对动情的她予取予求,迷失了心智,最后任她怎么娇吟求饶都不肯放手。

此时,竟还想着梦中之事,要在已然清醒之时,强迫她,想要窥视她那片从不属于他的隐秘所在。

太过荒谬,且可耻。

洛襄心生隐隐的歉疚,指间一松,收回了手,藏在袍袖中,渐渐紧握成拳。凝滞在舌尖的“抱歉”二字却也怎么也说不出口。

朝露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心中暗自偷笑了几分。

高坐神坛的佛子一贯朗月清风,果决善辩,何时见过这般茫然无措,欲言又止的模样。

得意到最后,她心中又生了愧意,还带了一丝丝苦涩。

上辈子她害他身败名裂又狠心拒绝了他,他便一言不发,出走西域,销声匿迹,再也找不到行踪,最后不知流落到在何处,郁郁而终。

这一世,他又为幻象执念所扰,她不忍心看他饱受折磨,想要以身抚慰他。

于是,最是冷静克制之人,又一次被他拉下欲海。这一回,她为了私心还不欲与他知。

在生死关头之前,她其实已不必瞒着他。

洞窟里严寒冻骨,又无甚饮食,她和他走不出去,本也活不了几天了。

朝露想到了要向他坦白,她不能带着这个秘密下地狱。但坦白一事,也只能徐徐图之。

在这一方无人所在的洞穴,在死亡来临之前,她可以慢慢让他领悟,她的心意。

她一直不是重欲之人,不过惯于利用这副皮囊索取利用。可唯独对他是个例外。今生再度与他水乳交融,她体会到了何为人间极乐。

如此,几日后死在这洞里,才不算白白活了短暂的一生。

洛朝露的如意算盘还未打几声响,忽闻洞中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震动。

洞窟正中石雕的释迦牟尼像似在微微摇晃,头顶眉间的积雪开始簌簌落下。

难道又是一次雪崩?

朝露立在地面,抚摸岩壁,却没有发觉这两处也在晃动。

并非雪崩。她正犹疑,只见巨大的释迦像先是轻轻一晃,顿了一顿,其后一眨眼便面朝雪地,轰然倒塌。

石块崩裂,屑片乱飞。雷动声下,莲座碎成一瓣一瓣,手结无畏印的佛肢四分五裂,于弹指间灰飞烟灭。

朝露一吓,后退一步,很快被洛襄揽在身后。他抬起宽大的袍袖,挡住她的身子,整个人覆在她前面,像是一道屏障。

不断坍塌下来的佛像碎石一一都砸在他宽肩阔背之上,将白净的僧袍染上一层烟灰。

俄而,头顶传来他平静的声音:

“别怕。我们得救了。”

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漫天扬尘中现身。

“佛子!”“师父!”“师兄!”

绛红僧袍的僧众浩浩荡荡,纷涌而至,如潮水一般将洛襄围住,众比丘看到佛子安然无恙,纷纷抹泪,喜极而泣。

朝露呆在原地,像是被这一片赤色的海浪拍打在身,浑身淋个透湿,一动不动。她一时如同身在幻境,不觉真实。

几个僧人一眼看到死在雪地中的空法,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