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楠醒了?护士阿姨看起来很温柔,她拿着一个装药什么的医用托盘,走到我床前问:身上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摇头,耳朵已经不疼了,唯一是听见风刮的动静,脸颊肿痛不算什么,擦擦药,等些时候也就好了,所以,一切都好。
来,咱们先测体温,测完体温,然后吃药,躺一会就好了。护士阿姨将医用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从盘子里捡了体温计,让我张嘴含着一端。
我配合地含住体温计,耐着等了三分钟,嘴里的体温计被拿走,我迟缓地问:阿姨,我奶奶怎么样了?
护士阿姨边看体温计,边回答我,由于我耳朵里响声儿,我听得费力,可是还好我能听到她说了什么,你别担心,你奶奶休息着,等你好了,可以下楼看她。
哦。我应了声,心里又不断琢磨可青去哪里了,他不是说陪我的吗?于是,我又问,阿姨,可青到哪里去了?
护士阿姨喂我吃了药,才说:好像是说给你请假,那个合唱团的。
合唱团合唱团请假
我默默念了两遍,不自觉看看墙上的挂历,那个上面有我用黑色钢笔水标出的重点记号,我终于反应过来。
今天28号,是少年宫合唱团的最后大彩排,29号全市少年宫文艺汇演!!!
我很少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在舅舅家的生活经历告诉我,失去父母的孩子没有权利去喜欢、去要求自己不应该得到的东西,因此,我从6、7岁开始学会克制自己的喜欢,我甚至学会用讨厌去掩饰自己的喜欢,可是总有一些东西是克制和讨厌不了的,比如我喜欢小可怜,还比如我喜欢唱歌
没进入少年宫之前,唱歌,我只唱《泥娃娃》,我要表达自己对小可怜的喜欢;进入少年宫之后,当我站在舞台上领唱的时候,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我便产生错觉,我是一个受到大家重视的孩子,那么,我唱歌是要得到大家的瞩目,我喜欢那个感觉。
黄老师彩排时,不止一次地强调过,不论是谁,一定要出席最后大彩排,缺席者将直接从表演节目单中剔除。
29号,也就是明天,明天要汇演了,程可青这个时候给我请假怎么可以那等于是不让我上台我发烧而已,嗓子有点哑,但是不影响演唱啊,给我机会努力,我一定可以的我可以参加彩排的我的喜欢很微小,我准备了这么久,请不要夺走我的喜欢
我要去少年宫!
瞬间,我全身像过电似的,立刻从床上弹坐起身。
怎么了?什么地方不舒服?护士阿姨惊讶地问。
我要给爷爷打电话。我异常坚决地说。
我生病,护士阿姨和楼里的警卫员叔叔不会放着我出门的,他们不敢,我只有打电话给首长爷爷,求他批准,我才能出门。
涉及演唱的事情,我生病而钝重的脑子竟然转得异常地快
如愿以偿,接通了首长爷爷办公室的电话。
首长爷爷并不同意我去少年宫,说是以后多的是时间,不要急,先养好病再说
听着电话里首长爷爷关切的声音,我忍不住在电话面前哭了,我还没给他说对不起呢,昨晚弄了那么大的动静。眼泪一个劲儿的掉,我抽泣地说:爷爷对不起昨晚上
诶,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了呢?首长爷爷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变大,你爸爸小时候也走丢过,爷爷派人把他找了回来,他可英雄了,说自己深入敌后攻击敌方后勤供给。你知道他干什么去了?那是跑到水库玩去了,掉水里,幸好有老乡路过,把他给救上岸,他大摇大摆跑老乡家换衣服吃饭。爷爷出动人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睡得香呢。我问他,知道错不?你爸那是死不悔改,嬉皮笑脸,说下次还要端掉敌方老巢,让我派一个团给他,这小子可真敢说,我那个气啊
首长爷爷在电话里絮絮地回忆,我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