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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禄眼看着谢祯神色间愁云密布,不忍低眉。

之前光禄寺、户部、赵元吉那些个案子,陛下面上神色常见帝王震怒的阴云,可?如今,眼可?见地愁了起来,带着几?分?无奈。

恩禄不忍谢祯如此烦忧,他想了想,似是鼓起勇气,行礼道:“陛下,恕臣说?句不该说?的话。陛下心思澄澈,又一心追求清明吏治,可?过刚易折。”

谢祯看向恩禄,恩禄望着谢祯的眼睛,终是说?出了那句掏心之言,语重心长道:“陛下,水至清则无鱼啊……”

恩禄明白谢祯,陛下到底年轻,他所期望的一切,带着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他希望吏治清明,希望国家强盛,希望百姓安居乐业,可?在他这种在宫中混了多年的人看来,这等澄澈的理?想,只能是理?想,并?不现实。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至清至明的一面?

谢祯静静地看着恩禄,不由?抿唇。

恩禄见谢祯间并?无愠色,便?接着道:“陛下,您可?听过宇文泰同苏绰的用官之道吗?”

谢祯缓缓摇了摇头,只道:“未曾。”

恩禄苦涩地笑笑,缓缓点点头,跟着道:“曾为陛下讲学的老师,多为致仕文官,他们最好讲经史子集,最爱标榜至高理?想,又怎会为陛下教授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听着恩禄的话,谢祯知道,他怕是想跟自己说?一些听着难听,却极为实用的话。

念及此,谢祯鼓励道:“恩禄,你说?便?是。朕已?许你学司礼监的差事?,便?是信重于你。你不必如此谨言慎行。”

恩禄闻言,忙行礼道:“陛下,那臣便?多嘴几?句。”

谢祯冲恩禄点头,给予肯定。随后看向他的眼睛,静候他接下来的话。

恩禄徐徐道:“在《周书·苏绰传》里?,曾记录过苏绰和宇文泰的一次密谈。那夜,宇文泰问苏绰,‘国何以立’,苏绰答‘用官’。宇文泰又问,‘何以用’,苏绰答‘用贪官,弃贪官’。”

谢祯闻言,眼眸微怔,诧异道:“贪官以权谋私,搜刮民脂,伤及黎民,何以用得?”

恩禄闻言,解释道:“陛下,官不患贪,而患不忠。陛下手里?捏着这本册子,便?是捏着这上头所有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如若他们不忠,结党营私,威胁陛下,陛下大可?以贪污为罪,将这些人收监下狱。”

谢祯盯着恩禄看了片刻,随即复又看向手中的册子,不断打量。

恩禄又道:“陛下,赵元吉的家产冲入国库之前,国库空虚。百官除了叫陛下缩减宫中用度,节俭自身,根本给不出充实国库的法子。先帝一朝,先帝重用九千岁之前,叫百官捐钱打仗,可?百官个个哭穷。先帝要不到银子,陛下同样要不到银子。”

恩禄接着道:“于是先帝用了九千岁,以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黑手段,从百官手里?诈出银钱。如今连陛下自己都感?叹,九千岁的法子虽黑却有用。陛下与其?再培养个九千岁出来,重演先帝一朝的阉党之祸,何不自己就做九千岁?”

谢祯诧异看向恩禄,这一刻,他忽觉醍醐灌顶,灵台清明。可与此同时,他神色间,亦有些许刺痛。过去十八年搭建的清明理想,终是在此刻被颠覆,一点点地碎裂崩塌。

恩禄接着道:“陛下手中握着百官贪污的把柄,何愁拿捏不了他们?何愁从他们手中要不出钱?有朝一日,若他们结党营私,还像现在这般逼着陛下清洗阉党旧臣,陛下大可?搬出一两个贪官,杀鸡儆猴。”

“若日后到了需要用钱之时,他们各个还是哭穷。陛下觉得,是逼他们给钱的好,还是用手中证据威胁他们的好?”

恩禄行礼道:“清官可?遇不可?求,哪个人当官不是为了飞黄腾达?陛下,为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