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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红尘故梦(1 / 2)

宁满浑身僵着,完全不敢动。

她感觉后背已经被哭湿了一小块,又湿又热,而抱着她的手还在不断缩紧。

自阿娘走后,宁满就再也没与人这么亲密地接触过了。

殷不染突然抱上来,她其实很不适应。可殷不染哭得那么难过,她听在心里,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就只好尽职尽责地当一个抱枕。

半晌,殷不染哭够了。

她擦干净自己的脸,继续给宁满包扎。

先前只是抹了些药泥,她的手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现在哭完一场,才勉强打起精神来继续。

“好了。”

宁满只觉得伤口凉丝丝的,确实很舒服。

她转过身,认真地开口:“谢谢。”

殷不染摇头:“我才应该谢谢你。”

她低眉顺眼地跪坐在地上,看起来端庄而乖巧。只是眼尾的残红并未褪去,平添几分脆弱。

一直盯着人家看很没有礼貌,宁满垂下眼帘:“殷姑娘可有能投奔的亲友?”

殷不染轻轻蹙眉:“有,但我不想给她们添麻烦。”

宁满了然,殷不染现在还是朝廷的犯人,一旦被检举告发,那就麻烦了。

她想了想,暂时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先跟我回军营。后方很安全,姑娘可以先修养一段时间,再自行决定去留。”

唯一的问题就是,军营条件简陋,她怕殷不染住不惯。

哪知眼前人顿了一下,竟然俯身叩首,行了个大礼。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愿意留在军营,略尽绵薄之力。”

宁满一怔,连忙把人拉起来:“殷姑娘言重了。”

她救人就没想过要什么回报,只是单纯地惋惜殷家的遭遇而已。

衣服烤干、伤包扎好,也是时候出发了。

回去的路上宁满刻意放慢了速度,一来夜深露重,山路不好走,二来她怕再把殷不染给颠散了。

原本半个时辰的路,她硬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

军营里此时灯火阑珊,守营的哨兵一见是宁满,就打开门出来迎她。

她盯着宁满马上的陌生人看,满脸不加掩饰地打量。

宁满主动介绍道:“这是殷家小姐,殷不染。”

殷不染在马上不方便行礼,便只轻轻颔首示意。

后者差点惊掉下巴:“啊?!”

谁都知道殷家满门抄斩的事,谁都为其感到愤怒和惋惜,但只有她家校尉艺高人胆大,敢直接去劫法场。

哪怕只救回来殷不染一人,也足以了。

宁满没有理会打算把这个好消息奔走相告的下属,直接栓好马,领着殷不染回自己营帐。

军营现在没有多余的帐篷,便只好让殷家小姐先同自己住几晚,她再去想别的办法。

她大步流星地跨进帐篷内,才倏尔想起

吞地躺到床上。面朝着宁满,就此沉入了梦乡。

*

最近没多少战事,宁满头两天忙着练刀习剑,每次回到营帐,就总见殷不染坐在角落里发呆。

蔫了吧唧的,像颗缺水的小白菜。

第三天,她询问了殷不染的意见后,组织了一场“义诊”——

凡是有旧疾怪病的,都可以来找殷不染看诊。

其实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军营的人现在都知道殷不染的存在。

但碍于宁满在,硬是不敢来看她。

这次好不容易逮到了机会,有病的没病的通通都涌了上来。

传闻殷家小姐不仅医术精湛、秉性温和,还生得貌美。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有常年头疼、腰疼的,殷不染仅凭一套银针就给人止住了疼。

有得了怪病的,殷不染把脉过后,能把症状说个八九不离十。

可惜军营里的草药少,最后只能就地取材,开出一份能缓解病情的药方。

至于一些小伤小病,那就更不用多说了。

有随行的军医看得羡慕不已:“我是野路子出家,根本比不上小姐你这身家传。”

殷不染没有半点架子:“你要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不收钱。”

军医简直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要知道学医就和读书上学一样,都是富庶人家的东西。

哪怕是向村里的赤脚医学习,也要交纳一笔束脩呢。

殷不染眼神黯了黯:“祖母招收了许多穷人的弟子,她说医术是造福一方的宝贝,哪能据为己有。”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才又叽叽喳喳地夸奖起殷不染来。

一场义诊圆满结束,宁满的目的也成功达到。

只是她发现殷不染每隔一盏茶,就要在人群里找上一圈。

只有找到她的身影,才会低下头继续做事。

宁满对此无可奈何,想来是还没有多少安全感吧。

*

殷不染待人温柔有礼,医术还很好,将士有什么头疼脑热都爱来找她。

她也不辞辛苦,来者不拒,还会主动要求复诊。

宁满手底下的这群女兵,都是家破人亡、走投无路后才来的起义军。

她们心疼殷不染的遭遇,把人当自己的妹妹、女儿看待。

时不时地送一件衣服,塞一些吃食,重活累活也不愿意让殷不染干。

不到一个月,治好一个老兵的伤腿后,殷不染破天荒地开始提要求了。

那天熄灯前,她小小声地喊:“宁满。”

“嗯?”

宁满一偏头,就见殷不染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她缩了缩,整团被子就变得更加圆滚滚:“我想泡热水澡,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

虽说是请求,可她声音轻快,像飞出牢笼的小雀。

难得见殷

宁满生怕她哭,只好撩起衣服给她看背上的伤。

其实不严重,就是被刀划了那么一下子。

殷不染用沾了药水的手帕擦拭伤口,然后敷上一层药泥。

冰凉的手指却转而摸上别的地方,在腰侧打转。

宁满只觉得又麻又痒,总想着避开。

却听殷不染问:“这道伤是怎么来的?”

宁满强行转移注意力:“去年不小心被砍了一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