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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生气的文昌长老罚跪三日,以正心境。

正逢暴雪最肆虐的几日,大多弟子都选择在屋内修行,连前来拜见的弟子都不见踪影,唯独他跪在苦思殿前,第一夜后,雪便没过了膝盖。

萧远潮如?冰雕一般跪在雪中,身?体失去了知觉。第二日的雪更大,吹得草木哗啦作响,头顶的雪化了水,从他额边落下,烈风也似尖刀,连绵不绝地刺入每一寸肌肤里。

雪落满山满殿,目之所及,皆是一片漫无目的的白。萧远潮极少感到?孤独,可在这除却耳边呼啸便是一片孤寂的寒风中,在这空茫茫的大雪中,好像自己?也成了万千雪花中的一片,也许下一刻,便会随之消逝。

他承受着一道道入骨刺痛,眼睫也落了白,甚至觉得自己?是否已然?目盲之时,视线中终于出现了第二个颜色。

是一道靛蓝,他认得出来,朝华宗弟子冬服的颜色。

薛应挽穿着微大些许的冬服,手中撑着一把青色油纸伞,艰难踏过厚及脚踝的雪地,一步步顶着寒风,怀中抱着一团衣物向他走来。

短短几十步路,走了约莫一刻钟长。

等他靠近时,萧远潮看到一张埋在雪白绒毛中的脸,皙白的面颊变得红通通的,尤其鼻尖,此刻仍在轻轻抽动着,终于到?他身?边,才?长出一口气似的放松。

伞被放在二人脚边,薛应挽跪在他身侧雪地,从怀中取出那件衣物,是他的冬衣外套,小心搭在了萧远潮后背。

“今日去找你,才?听说你被罚了,”薛应挽讲话时呼着气,眼睛却亮晶晶的,“就算结了丹,天?这么冷,也会难受吧。”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被油纸包裹好的馒头,气喘吁吁道:“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自己?做的,还热着……诶,怎么不热了……”

结丹之后无需吃食,也没有?那么惧怕严寒,可薛应挽却总担心这担心那,给他带了衣物吃食,瞳中亮晶晶地,期盼地望着他:“你偷偷吃吧,文昌长老不会发现的。”

萧远潮拒绝了,说道:“是我?自己?犯了错,没有?偷奸耍滑的道理?。”

薛应挽有?些丧气:“只是吃点东西,也是偷奸耍滑吗?”也不再逼迫,竟就在雪中,自己?掰起了有?点发冷干硬的馒头。

他还未习得全部术法,包括很多简单的驭风,燃火等都不太熟练,萧远潮想了想,握住薛应挽手掌,馒头重新烘得暖热软和。

薛应挽夸赞他:“远潮,你好厉害。”

只是最简单的术式而已,没什么好夸的。萧远潮垂下眼,问他:“你什么时候回去?”

薛应挽摇摇头,说道:“不回去。”

“为什么?”

”每日我?们都是一起的,你受了罚,我?也没有?自己?偷偷享受一说。”他认真地讲,等吃完了馒头,重新捡起身?侧油纸伞,挡在了二人头顶。

“不用。”萧远潮道。

“用的。”薛应挽也坚持。

腿在他身?上,萧远潮劝不动他,只能由着来,薛应挽其实怕冷,身?上裹了厚厚的衣物,还是被吹得发抖,不过大半日,就疲累得不行。

到?了后半夜,就已经靠在萧远潮肩侧睡着了,油纸伞早就不知什么时候脱手,吹到?了看不清的远处。

风雪渐停,萧远潮偏过脸,看到?呼吸匀长的薛应挽,他的头发被凤吹得乱作一团,脸蛋红扑扑的,嘴唇薄红湿润,好像在梦呓。

萧远潮没有?用术法为自己?挡下一点雪絮,却为薛应挽结下了一道不容风雪穿过的墙。

他看向远处缓缓落下的雪絮,似乎觉得,也没有?这般孤单了。

后来很多年间,萧远潮都曾经在梦中惊醒,恍惚又回到?了那个风雪侵袭的下午,他眼前还是白茫茫的,但总有?一个时刻,远处会出现一抹突兀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