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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事……进展如何?”温暖的后堂,袁绍取了冠,去了裘衣,只着缣巾儒服,端是名士风流。

“坐。”他挥挥手。

“长安来信说,虽无十分,也有七八分把握。”逢纪躬身立在他身侧,低头道,“依路程算,荀氏当已回京……说不定已然得手。”

“果真?”袁绍喜上眉梢。

“这几年,荀氏细设苛律,罾缴充蹊,打压外戚宗室,查缴富户豪族,阻塞名门入仕,收纳山海专利,这等行径,就单一项拿出来,历观载籍,都够亡国了。”

袁绍连连点头。

“不过是董贤之流,一朝得遇宠幸,张扬跋扈,满门皆贵,”许攸坐在席前,自取了案上酒斟了,私宴之内,说话更无顾忌。

袁绍露出鄙夷之色。

一旁的陈琳有些不忍,却终没说出什么。

“如今国中早是遍地嗟吁,士林之中俱怀怨愤。如此众心背弃,纵使执掌兵权,又能如何?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不过如此。”许攸举起酒来,笑道,“本初兄放心,姑且待之。”

长安未央宫,此时正寒风卷着雪粒,密密吹彻,点点砸人。

“虎贲听令,围守四面,勿许人近,凡异动者斩!”

追随尚书令来的尚书台诸君,都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冰冷的语气,闻此顿时噤声却步。

四周虎贲卫士应声围守,神色肃杀,俱执剑出鞘,警示众人不得靠近。

“什么事,这般动静?”兰台就在两座藏书阁后,听见声响的兰台令荀忱,此时也匆匆赶到,他快步越过众人,被一刀挡住前路,见了眼前之景,不由一惊,“文若?这是怎么?这是含光?竟出了何事?”

雨雪天气,正是阴寒,一向端庄雅正的尚书令只着中衣,单膝跪地,玄色大氅裹着怀中一人,闻声抬头,脸色竟比霜雪更白三分,荀忱被他眸中凛冽骇得惊退半步。

“宗实,你也听得消息?”荀彧声音平稳。

“正是,怎么”荀忱心里小松了半口气,绕过执刀的虎贲卫士,正待开口询问,就听见一阵沉重脚步。

领队在前的是一身玄色官袍的御史中丞,他脚步急快,袍袖飞扬,身后数十兵士,皆披甲执锐,而他方才听见的脚步,正是军靴重重踏在木板地面发出的震声。

荀攸的神色比荀彧更冷,他一眼扫过,眼中凝起剑锋似的光芒,“如何?”

“不知如何,未见外伤,不知深浅。”荀彧短促地道,“我自送他出宫去。”

荀攸向后一挥手,令虎贲军众往阁道上追索,自几步上前,跪在荀彧身侧,执起垂落的细瘦手腕。

察觉指下微弱的脉搏轻跳,他神色这才缓了些,“也好,此处交给我,乘舆立即就来。”

荀彧从身旁拾起一把短剑递出,手上鲜血未干,“刺客遗落此物,但此事绝非天子所为。”

竟是一把做工极其精致的短剑,剑首白玉无瑕,嵌着红蓝宝石,剑刃为铁刃,秋水波纹,寒光凛凛。

玉具剑,是御用之物。

二人短暂对视一眼,荀攸一点头,“自然。”

“毕竟宫廷之内,不可张扬,以免落人口实。”荀彧又道。

“如今境地,张扬谨慎,又有何差别?”荀攸反驳一句。

荀彧垂眸,“正因如今形势,更该谨慎,我已遣人禀告天子,还望公达三思。”

荀攸低头,凝视被玄衣盖了一半的脸,荀柔修眉紧锁,眼眶微陷,苍白的双颊上落着灰色的阴云,“明白。”

二人对话,似一句赶着一句,发展极快,荀忱站在一旁听得心颤胆寒,到此方识杀机凛冽。

他又觑见奄奄无声的堂弟,心飘起一半,只觉脚下都无了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