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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2 / 2)

“不用谢我,”唐玄鸣也喝了一口啤酒,“我希望你能多享受几天,可惜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都准备好了吗?”我压低声音。

唐玄鸣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好了,我们还得准备誓师会。”

——审判之日终于要来了。

“进度比想象中快。”唐玄鸣说道,“明明已经下了决心,但真到那天的时候,还是会踌躇和害怕。”

我说道:“毕竟我们的对手是一群邪教徒,他们的人数是我们的十多倍。”

“所以我才觉得需要一个誓师会,让大家觉得一切都在顺利进行,我们要保持乐观。”

“我懂了,刚好我也琢磨了一些东西。”我说道。

唐玄鸣点点头。“我也弄到了不少鲜鱼。”

“午餐还是晚餐?”我问道。

“午餐吗?”

我回答道:“我看剧里都是午时三刻斩首,那么吃的应该是午餐。”

唐玄鸣想了一会儿,说:“午餐目标太大了,我们还是改晚餐吧,十来个人聚一下。”

作为文化古国的遗民,我们早就养成了充满仪式感的生活习惯,比如这样重要的事情,落到实际上,就成了大家怀着悲壮的心思一起吃一顿饭。

我同意唐玄鸣的想法,而且晚餐也给我更多的准备时间。

我也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拿出我压箱底的手艺。

翌日下午,多云转阴。

我干完四灵教分配的活,就开始准备晚餐,先提前几个小时将豆子泡发,把泡好的豆子丢入榨汁机,榨成类似豆浆的东西,把豆渣滤掉。

然后,我将豆浆煮开,撇去上面的浮沫,等豆浆稍凉,我才开始点豆花,这是个细致活儿,要不断停下来观察,最后舀掉多余的水,轻轻盛入盆里待用。

花了不少时间,我才做出一锅的量,而今晚都是年轻人,我可不能小看他们的胃口。重复几次,我做出四五锅的量。

今晚我准备的不是豆花饭,而是豆花火锅,所以接下来还得准备底料。

四灵教的仓库内有火锅底料,但真空包装的底料没有灵魂,我以那个底料为底,又额外炒制了作料,在熬底的时候添加进去。

除了豆花和底料,晚上的重头戏是鲜鱼,刚从江里捞起来的鲜鱼被片成一指宽的鱼片在翻滚的红汤里走过一阵,会像初春的花瓣一样娇嫩,没有谁能抵御这样的美食。

到了晚上,我的豆花火锅大受好评。越是在动荡的环境中,人们对辛辣食物的接受度就越高。一个个口味清淡的江南人士对着辛辣的鱼片大快朵颐。

我和庄晓蝶、唐玄鸣坐在一起,透过锅面上翻滚的热气,庄晓蝶的双颊有些泛红,我下了一盘鱼片,才过一分多钟,鱼肉就熟了。我立刻把它们捞起来,夹到庄晓蝶碗里。

我这桌还有额外的福利,我用自己积攒的调料配制了辣椒油。

辣椒油内是干辣椒捣碎成的辣椒粉、花椒粉、姜和蒜末,还有一点点芝麻。无论是鱼片还是豆花再在里面“深造”一下就能拥有更多层次的口感,入口便火辣辣,直烫舌头,吞下去后,还能感到仿佛有个火球在顺着食道下滑,熨平心肺。

唐玄鸣站起身举杯,啤酒的泡沫在酒杯中荡漾,少许落入红汤内,溅起小小的水花。

“为了今日的欢聚,我们先干一杯。”唐玄鸣说道。

今天啤酒也有好几件,平均每个人也能分到三四瓶,够我们喝了。

随着几杯啤酒下肚,气氛越发活跃,有点像是末日前普通的好友聚会,我也不怕喝醉了,到了这个时候,人人都想肆意醉一场。

但唐玄鸣接下来的一段话,又毁了这假象。

“今晚,菜和酒是够的。”他说道,“虽然单调了点,只有一道菜一种酒,但也算得上丰盛了。在大家享受过之后,我总得要说些不好听的话,我们会聚集在一起就说明我们拥有同一个理念。朋友们,你们也许听说过我们不存在信仰,没有敬畏,但恰恰相反,我们才是最具有信仰的一群人,当某些国度用神来凝聚人心时,我们所信仰的就是自己的祖先。我们怀念那些曾经存在的人,歌颂他们的丰功伟绩。遇到事,我们绝不会跪下来对虚无的神哀求,而是效仿祖先,去解决事情,不需要所谓的天意,人可胜天,就像女娲补天、后羿射日。可在这里,我们被逼着要信什么四灵,你们见过吗?”

我们当然没有见过。

大家都摇头。

“光让我们信这些还不够,还让我们把自己的命运交出去,这是我们最不能容忍的。可能有人会嘀咕,我们到了这里确实安全了,确实没饿着。但这也建立在他们找了个好地方,可用的资源多的基础上。换作你们,如果有一个安全的地方、足够多的人手,你也能过得舒适,但这份舒适是假的。”唐玄鸣说道,“指不定什么时候,你就会成为奇怪的供品。我有两个朋友都是这样莫名其妙没的。他们没死在丧尸或疾病手上,却被人用下作的手法害死。这是我不能容忍的。就算都是死,死的意义和价值也全不一样,有的轻于鸿毛,有的重于泰山,我才不想为鬼扯的四灵而死。我希望这里成为一个正常的大家庭,彼此守望相助,以我们古老的信仰为信仰,凭借自己的能力在苍茫的末日中挣出一条活路。因此,我们将要做的事情是必要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们人少势寡,不光是明天的行动,还有后续事态的发展都存在危险,也许我们会死。或许像之前那样苟延残喘,我们还能活更久,如果说我心中没有一丝犹豫,那我就是个天杀的骗子,但我更明白奋力一搏的意义。我愿意凭自由意志为自己而死。”唐玄鸣又灌了一杯酒,“当然能活着是最好的。关于明天的行动,由于我们人手有限,所以每个人都很重要。我们按照计划进行,每个人都不能出纰漏。我们不可能百分百地防止意外,但我们必须尽可能做到最好。我希望我们能成功,等开庆功宴的时候,没有一张面孔缺席,而且我们的人数是现在的百倍!”

唐玄鸣完成了他的誓师。

他说得并不算好,但意思已经传达到了。况且我们每个人也都明白自己为何在这里。

我们又郑重地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欢宴终归散场了。人三三两两地离去。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整个人就像是踩在云端,轻飘飘的,仿佛一阵风吹来,我会随着风摇动。庄晓蝶扶我到阳台吹风。

杭州的夜景越发乏味了,黑暗的区域越来越多。至少在夜晚,人类的影响已经快要绝迹了。而自然的月亮,宛如宝石一般镶嵌在夜空,给这座古老的城市一点光明。

被风一吹,我酒就醒了一大半,月光下的庄晓蝶美得就像一首诗凝固之后投下的影子。

我情不自禁地靠过去,吻了下去。然后我脑中一片混沌,我们彼此拥抱,像要使出所有力气将对方揉碎,放进自己体内。我们又像风车在狂风中旋转。没有外人在,我和庄晓蝶像两条小鱼游进了房间里,庄晓蝶将我抵在墙上,我紧紧地搂着她,前面有一张床,我俩倒在床上。我的吻如雨点般落满她全身,而她的嘴中是火锅的辛辣和啤酒的麦香。

庄晓蝶的手指仿佛炽热的铁条,点燃了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仿佛快要失去呼吸了。我贪婪地闻着她的味道,拨开她脸上的发丝,手慢慢往下。

她发出了低低的呻吟——

突然一切都晃动了起来,天旋地转。

“怎么回事?”庄晓蝶突然停下了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