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娇想伸手掸去,想了想,又收回手。
蒋勋不爱与她接触,她心知肚明,照顾他不是她的工作,她还是安守本分的好。
蒋勋掀开毛毯,倒转身,朝下重重落座。
傅云娇手还在他手里牵着,突然被向下的力量拉扯,没留神崴了脚,人像只扑腾的蝴蝶,嘭然撞上蒋勋胸口。
“啊…”
傅云娇吃痛,慌乱间,另一只手按上了蒋勋的左腿…
电流似的痛感窜过蒋勋颅顶,他抖了一下,缩着背,死死咬住下唇,硬把闷哼断在了喉咙里。
他们离得太近,傅云娇能闻到蒋勋身上,淡淡的,混合药材和湿气的味道。
她有点慌,倏地爬起来,后退一步,说,“蒋先生,对不起。”
蒋勋合着眼,牙关发紧,面色煞白。
“蒋先生……”
没人应…
“蒋先生...”
“...quot;
傅云娇壮着胆子,又喊了遍,“蒋先生…”
“你别喊了。”蒋勋眼没睁开,指甲抠进把手,咬牙说,“我还没死。”
疼痛将他的脸扭曲成一团。
傅云娇看他左手背青筋尽显,担忧道,
“您…您…”
奈何她您了两三下,也没您出个所以然。
她是想问问蒋勋腿伤如何,可又唯恐一个不小心,踩中他敏感脆弱的神经,惹他发火。
蒋勋的脾气,实在难捉摸。
傅云娇觉得相处的这十几分钟,比她干一天活都要累。
她垂下手,叹了叹气,静默在原地。
蒋勋总算熬到疼痛如潮水褪去。
他缓缓吐出浊气,眸子睁开,眼底血色更浓。
“您好点了吗?”傅云娇小心翼翼地问。
蒋勋不看她,两片唇摩擦说,“托你的福,还有口气。”
傅云娇不是没听出他语气里的暗讽,但她听出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她平和地过滤掉一部分他的话,点点头,说,“喔…那我推您进屋擦点药吧,您额头破皮了…”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会处理。” 蒋勋拧着眉,胃里像吞了颗火球,燥得他喉咙发干。
竖起的边界被这女人一寸寸打破,蒋勋郁结不爽,此刻只想赶紧回到自己房间。
他按下轮椅启动键,调转轮轴方向就要走。
傅云娇不敢挡路,跑去拾起扫帚,又跑来,跟在他身后,保持一臂的距离。
车辙行至的痕迹覆盖上脚印。
蒋勋停住,转头。
傅云娇也停了下来,驻在那儿,眨了眨眼。
他死气沉沉地凝她,火气提到了嗓子眼,”你干嘛总是跟着我。我都说了不需要你操心,听不懂吗?”
“我没有跟着您...”
“那你干嘛也走这条路?”蒋勋声音高了起来。
“我...”傅云娇攥紧扫帚,一脸无辜地抬手指了指门边,说,“蒋先生,我的…提桶在那里。”
蒋勋望过去,那只掉了漆的水桶孤零零地立在门边,早没了热气。
他扭过脖子,见傅云娇依旧平淡如水的模样,一股无名火愣是憋进了一颗哑炮,吐不出咽不下。
傅云娇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只是想拿桶。
她走上台阶,与蒋勋错身而过,视线也没在他身上停留。
拎了提桶,推开院门,轻飘说了句,
“蒋先生,没什么事我就先进去了。再见。”
然后未等话落,人就已经先一步消失在门后。
蒋勋头回见,把主人留在冷风里,自己进屋取暖的保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