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这位室友打听到杨宵和她都是春华高中的,特地来问她要杨宵的□□号。俞舟欢愣了一下,难得撒谎称自己和他不熟。
在俞舟欢的心中,她和杨宵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变得不可说。明明没有深爱过、痛恨过,甚至连牵手都没有过、拥抱都要靠雨天的一个急刹车,可她就是觉得自己好像跟他有过那么一段似是而非的情愫,然后无疾而终了。当然,俞舟欢是绝对不敢在人前讲的,不然人家一定以为她是过于自恋,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直到这时,俞舟欢才真正理解了姜泛泛。姜泛泛曾经说自己因为身形微胖而感到自卑,无论自己的学习成绩比范嘉杰优秀多少,都觉得自己配不上他。那时候俞舟欢总是安慰她,说什么唐朝以胖为美,说什么心灵美最重要。后来想想,那就是刀子没落在自己的身上。当你的美与社会认定的标准偏离时,你必须有一颗极其强大的心,才能不让自己陷入怀疑。
显然,学生时期的少女没有薪资职位傍身,还不确定自己的天赋才能几斤几两,很难如此信任自我。
脸上长了痘的俞舟欢在杨宵面前变得拘束,痘痘多一颗,拘束就多一分。时间真的好像魔术,明明高中毕业典礼上还站在同一个领奖台上的人,仅仅几个月时间,就有了天差地别。她背着高中时候的老旧大书包,他手里抱了台银白色的苹果电脑,她愁眉紧锁,担心着小考的成绩,他意气风发,和同学聊着最近的篮球比赛。
俞舟欢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招呼,尴尬地耸起了颧骨。
也许是她的害羞不安让杨宵身边的男生找到了契机,男生开始起哄,故意问杨宵:“这个不会是你女朋友吧。”
“别瞎说。”他否定得很快,俞舟欢也连忙冲男生摇摇头。
“副班长。”杨宵叫出从前的称呼,“你是在会计学院?”
俞舟欢点点头。这一次重逢,他发现她的话少了很多,表情也少了很多,整个人闪闪躲躲的。如果对面的人不愿意接话,就连杨宵这样擅长营造气氛的人都没法再开口。
何况他也有心结。
于是久别重逢前后不过一分多钟,他们便在梧桐树下擦肩而过。那时树叶正在凋零,枯黄色铺了一地,比巴掌还要大的叶子,碎掉的声音是那么干脆,好像非要粉身碎骨才行,真令人伤心。
室友周佳卉在她的旁边小声提了一句:“原来经济学院的院草跟你以前一个班级啊。”不过她不是喜欢打听隐私的人,也不喜欢四处宣扬,俞舟欢侥幸逃过一劫。只是紧接着的那堂数学课,还是不可避免地灵魂出窍了。
俞舟欢挠头挠到一半,被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叫醒。原来是黑板上的推导已经写满,认真的数学教授刚去别的教室挪来了一块白板,她凝视着那些算式,想跟着数学教授的思路往下走,可她陷在自己的少女情乱之中,完全看不懂那上面用的是哪位大师的定理。拉格朗日、莱布尼兹还是黎曼,统统都会变成杨宵两个字。
刚才的阳光好像很好,她脸上的瑕疵是不是一览无余。杨宵会不会意外,会不会嫌弃。
这可能就是俞舟欢不想见到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