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里透出的情绪,让程如风有点怀疑,
天香藤刷地甩出一条藤蔓,卷起了一个看起来像是军官的人,将他吊到半空。
在对方的大叫中,程如风再一次问:“我妈呢?”
“真的在路上,马上就到了。”
天香藤像小孩玩游戏一样,将卷住的人刷地甩到墙壁上,又拉回来,再甩出去。没两个来回,那人就叫起来,“我说,我说,她意图拒捕,被当场击毙了。”
“什么?”最先惊叫起来的是程父,他扭头看向身侧的胡处长,目眦尽裂,“你们!竟然杀了我老婆?”
“那只是个意外,你也看到了,程小姐的藤蔓有多厉害,当时程太太意图反抗,士兵们反应过激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你个头!”一辈子老好人的程父,都忍不住骂了粗口,“你们为了威胁我女儿,杀了我老婆?!你们这还算是国家安全局吗?”
“为了大局,偶尔有一点小牺牲也是在所难免……”
“呯”的一声剧响,打断了胡处长的话,却是天香藤把卷住的那个人直接砸在了这个窗户上。
防弹玻璃并没有碎,但那人却被砸破了头,脑浆混着鲜血把窗户糊成了一片红色。
“我们教女儿要做个好人,我们相信国家相信法制,最后却变成我们被牺牲?这是什么道理?难道是我错了吗?”程父疯狂地大笑着,突然挣脱挟持他的人,扑向胡处长。
胡处长已经被窗外的血腥场面吓破胆,见有人扑过来,反射性就开了枪。
正中程父胸口,程父的身体晃了晃就倒了下来。
“不!”
程如风和天香藤在程父冲出去的那一刻,已经在试图突破这扇窗户,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程如风从硬生生轰开一个大洞的墙壁冲进来,程父已倒在了血泊中。
“爸爸。”程如风扑过去抱住他。
程父已气若游丝,勉强对女儿挤了一个笑容,抬了抬手。
程如风握住他的手,“你不要说话,我能救你的。你再撑一会,一小会就好。”
“不用了。让我去见你妈。我一个人活下来又有什么意思?”程父虚弱地说,“我和你妈……我们一直觉得,应该要做一个好人……要与人为善……是不是错了?是不是……一开始我们……不劝阻你,你再……强硬一点,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
就好像皇极金阳教,因为一开始就给了他们足够的震慑,他们就不敢向程家出手。
程父带着这样的疑惑,永远地闭上了眼。
“不,爸爸,你没有错。错的不是你,是他们,是这个世界。”
程如风缓缓站了起来。
脸上泪痕未干,但再睁眼时,已是双目赤红。
让人坠入深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给他最渴望的,再一一夺走。
妖藤漫舞,烈焰焚天。
稚嫩清秀的少女身上有淡淡的黑气缭绕,有如魔神临世,一步踏出,前面的胡处长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已经整个人爆成一蓬血光。
她缓缓走出来,所到之处不留活口血流成河。
整个基地有如人间地狱。
即便是再勇敢的战士,在面对这样天差地别的实力差距,也无能为力。
王俊松看看身后躲在小房间里瑟瑟发抖的同僚,又看看那有如恶魔般的少女,咬了咬牙,冲了出去。
他拦在了程如风面前,举起了她之前给他的那片小叶子,“你说过答应我私人一个请求的,还算不算数?”
程如风看向他,赤红的眼睛里甚至看不到瞳孔,也看不出情绪,只一片森冷的杀意。
王俊松有点腿软,却举着叶子,一动不动地拦在那里。
程如风觉得很可笑。
他们杀了她的父母,却还想要她实现承诺?
他怎么敢?
不怕直接死在这里吗?
是为了他身后那些人?
程如风才刚抬眼去看后面那群人,一声清越的琴声,就在这时响起来。
古琴?
程如风皱了一下眉,转头四望,试图寻找琴声的来源。
整个基地一片狼藉,显然不可能有人在这里弹琴,周围也并没有什么音箱录音机之类的设备,这琴声哪里来的?
但琴声并没有停。
琴声袅袅,有如空谷回音。起初清越悠扬,慢慢却转过清冷,如皑皑雪山之巅泻下的清泉,自人心间流淌洄旋。
那些凡尘浮躁,嗜血暴戾,被这涓涓细流般的琴声洗涤抚慰,竟渐渐安宁下来。
程如风缓缓吐息,再睁眼时,一双眸子已然黑白分明,清澈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