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少平见管家面色不好,张嘴还想再说什么的样子,摆手示意叫他先闭嘴。
避着人提笔快速写了一封书信,用信封装好,低声吩咐院里一个眼生的丫鬟道:
“快马加鞭交给太子,就说我保管不会让他吃亏,让他速速将银票送来!”
见人消失在视野里,才暗暗恼怒,之前打发去寻太子借银子的下人一直没回来,她猜测是太子不愿意。因此才动用了这个太子放在她身边的人,她是宁可给顾家赔银子,银货两讫,也不愿意向对方低这个头的。
转身,对上管家打量的视线,冯少平心头一跳,面上露出些许疲惫之色,摆手: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容我片刻梳洗时间。即便是向顾家赔礼道歉,也能显得更有诚意些。”
管家虽不解大姑娘为何前后态度变化如此之快,还是默默拱手,无声退出房间,静静守在房门口不出声,打发人去前头跟大少爷如实禀报。
他不放心别人,得亲自守着才行,总觉得大姑娘突然之间,变化太过离谱,随时都会闹幺蛾子。
冯少平可没觉得她哪里就性情大变了,此时坐在靠窗小榻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想起前世她咽气时,也是这样一个天色暗沉沉的日子。
前世她多听话多乖巧啊,兄长说他为她选了最好的路,她便真真的信了,规行矩步,按照兄长的安排,在十六的年岁里嫁给了顾长安,与他生儿育女,埋头过日子。
可转头,自小跟在她屁股后面,事事以她为先的庶妹冯少鱼机缘巧合下,进了太子东宫,成了小小的奉仪。
才九品的奉仪,既算不上得宠,更无从说权势,又无儿女傍身,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可冯少平这个昔日的嫡姐见了对方,还是得低声下气行礼,谁让人家是君她是臣呢!
这点变化让冯少平心里不太自在,自此便不爱进宫。
不进宫,她就还是丈夫敬重,儿女成双的保山伯府当家夫人,自有她的舒服日子过,不必艳羡谁,也不必对谁卑躬屈膝。
可老天不公,竟然让庶妹冯少鱼一步步从九品奉仪,爬到了三品良娣,生了两儿一女,地位稳固。
朝野内外都传冯良娣为人低调,行事温和,颇有乃兄之风,不愧是她兄长一手教导出来的云云,便是彼时的太子妃都对她客客气气。
及至太子继位,冯少鱼更是位列四妃之一,深居简出,却深得陛下敬重。生的两个皇子踏实又务实,女儿嫁入京中勋贵人家,日子和和美美,让人艳羡。
她家里兄长的仕途也跟着一帆风顺,冯家在短短数十年间重回京中勋贵之列,兄长的孩子们与皇子相交莫逆,前途大好。
不说在京中横着走,那也是人人巴结的存在。
只有她,只余她,冯家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按照兄长的安排嫁进保山伯府,关起门过日子,若不是逢年过节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窝囊的京中怕是没甚么人知道她的存在。
就连她生的孩子也不争气,即便她花大力气给请了名师教导,可学业上还是毫无进展,只能用一句“中人之姿”形容。
每每她耳提面命,叫孩子们多多上进时,丈夫顾长安便很是光棍的劝她“做人少攀比,开心最重要”,没出息的窝囊样儿,将她气个倒仰。
她好不容易忍着难堪进宫求庶妹冯少鱼,给她的孩子一个进宫陪皇子伴读的机会。欢欢喜喜将消息带回家,谁料不仅孩子不能理解她的苦心,便是丈夫和公公也变了脸。
丈夫指责她:“这般大的事你竟然事先不与我商量一声?”
公公只冷冰冰的丢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