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内陷入了静默, 约翰神父的目光十分复杂,许久之后,他才下定决心道:“你的祖父, 曾向告诉过我他曾经有过同性恋行为,但他并不认为这是他的罪过。”
“......”狄奥多西不知该怎样形容自己这一刻的震慑,好半天,他才讷讷道, “那他向您忏悔了什么?”
“忏悔他因一己私欲发动战争,忏悔他对平民翻下的罪恶。”约翰神父道,和现在的狄奥多西一样, 当年的理查一世向他忏悔时, 他也曾如此震动, “农民向领主纳贡, 在领主发动战争时征召入伍,拿着镰刀和锄头在全副武装的骑士面前如草芥般被碾碎, 如果他们侥幸胜利, 回到故乡, 领主的敌人也会为此恼羞成怒, 劫掠他们的财富, 强/奸他们的妻女, 让他们流离失所。每一个西欧的领主都对此习以为常,而您的祖父曾经也是这样的领主, 人们称颂他在墨西拿的功绩,可谁记得他洗劫墨西拿的罪恶, 即便他后来返还了劫掠的财富, 但不代表他没有做过恶。和这样的罪恶相比, 他曾经痛苦不已的父亲的漠视和对同性的情感不值一提, 他自以为是骑士精神的践行者,可他无时无刻不对弱小者犯下罪恶。”
“所以他为此忏悔......”狄奥多西喃喃道,约翰神父点点头,长叹一声道,“有很多贵族都向我忏悔过他们的罪恶,但只有理查国王真心悔改,并真正将他的悔恨践行在他的行动中。平民是如此宽容,只要领主对他们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善意,他们便愿意用全部的忠诚和鲜血维护他,这一点,基督徒和撒拉森人没有不同。”
“骑士应该保护弱小,而非倚强凌弱,我希望你们对欺凌弱小者如雄狮般威猛,对弱小者则如绵羊般温顺,否则即便我远在英格兰,我都会下令剥夺你的盔甲和战马,耶路撒冷也无法为你赎罪。”冥冥之间,狄奥多西仿佛听到一个洪亮而威严的声音,他后退一步,他感到他素未谋面的祖父正在十字架前注视着他,“您没有回到故乡,而是留在了耶路撒冷,是因为我的祖父吗?”
“是的,他向我忏悔,而我同样自省,我会用我的余生赎清我曾经漠视平民的罪恶。”
所以理查一世死了,但约翰神父加入了医院骑士团,他救助了无数平民,从这个角度看,理查一世仍然活着。“我们比平民更幸运,但不比平民更高贵。”童年时期,父亲对他和狄奥多拉的教诲又再度响在他耳畔,“我们幸运地生为贵族,平民供养我们的生活,我们也有义务为他们主持正义,而非挥霍他们用鲜血和汗水换来的财富。你们现在还小,还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总有一天你们会清楚君主的权力来源于人民,一切野心实现的前提都是人民的拥护。”
他又想起了瓦西尔,在他们到跑马场赛完马,到剧院看完表演,到教堂外祈祷后回到大皇宫时,他们一起坐在夜晚的露台边,怀揣着各异的心事。“我有时很想念我的家乡。”瓦西尔忽然对他说,“想念我的父母,弟弟们,还有那些教士和农民。”
“你的家乡一定很美吧?”他问,他想起了瓦兰吉卫队士兵给他说起的那些瑰丽的传说,充满憧憬道,“我听说过海盗们的冒险故事,听说在征服者威廉登陆前,英格兰也曾经由海盗统治。”
“不,我的家乡很贫穷,同时寒冷,那些海盗是被逼到绝路的平民,君士坦丁堡的农民所过的生活在罗斯也如同贵族。”瓦西尔说,他望着露台外的月光,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是教堂,那里温暖、明亮,即便听不懂教士祈祷的语言我也觉得那是动听的,奥古斯都来到弗拉基米尔时,我的父亲耗费了一年的收入来款待他,可我的祖父只是摇摇头说‘不像样,不像样’,事实确实如此,罗马人的嫌恶连我作为孩童都看得出来,除了奥古斯都,而我们都知道他不表露出不满只是因为他有足够的风度。”
“难怪瓦兰吉卫队的人都不想回去。”狄奥多西好像明白了什么,他忽然有些激动,按捺着隐秘的期待问道,“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像他们一样留下来,君士坦丁堡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城市,全世界都渴望的城市,为什么你不留下来,和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