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一种是文明的,一种是野蛮的。”有时候精神好些的时候,腓力二世会对路易八世谆谆教诲,他很清楚自己已经命不久矣,因此竭尽全力想要留给儿子更多东西,“文明的方式包括外交和法力,野蛮的方式则是战争与暴力,善良是美德,但过于善良高尚的君主其实是王国的灾难,你必须学会以野兽的方式争斗,必须狡猾如狐狸,凶猛如狮子。狮子不能防御陷阱,狐狸不能抗拒豺狼,所以,君主做狐狸是要发现陷阱,做狮子是要吓走豺狼。”
他猛力喘了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塞萨尔的脸,若他留在英格兰,他会是比亨利二世和理查一世更可怕的对手,好在他去了东方:“就像罗马的奥古斯都,他正是这样的君主,事实上这个比喻正是他在私人笔记里提出的,我很钦佩他在哲学上的才能,了解这个世界并以实用的目光对待世界有助于你成为优秀的君主,你与他敌对也不妨碍你学习他......”
“我明白,父亲。”路易八世低声道,他不知道该怎么向父亲解释他现在面临的情况,西部的埃莉诺女王咄咄逼人,南部的雷蒙德六世骄横如故,东部的腓特烈二世也不是善茬,这时候他才真的有些后悔过早和阿基坦的腓力交恶,他至少是他邻居里最不坏的一个。
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腓力二世又咳了几声,勉力道:“还有,腓力......”
“陛下。”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父子间的叙话,所有人望向门外,十五岁的阿基坦公爵匆匆而来,身上还带着雨水和污泥。他穿过人群,惶然地握住腓力二世的手:“陛下,我来了。”
得知腓力二世病危的消息后,他便从普瓦捷不眠不休地骑马赶来,好在他最后赶上了见他最后一面。“我很高兴,腓力。”腓力二世的声音显而易见欣喜起来,就连涣散的目光都似乎在一瞬聚集神采,“关于你上次在信中提到的那个狮子与狐狸的比喻,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你的祖父正是狮子一样的君主,我以为我战胜了狮子,可我终究没有战胜他......”
“你不必羡慕狮子,你就是狮子。”腓力·塞萨罗亚说,他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对话,“狮子并非是指武力,而在于勇气与决心,你从不缺乏这样的胆魄,而你也是成功的。”
是的,尽管没有如此前的计划一样征服金雀花家族在法国的领地,但腓力二世仍通过种种手段树立了国王在封臣内部的权威,这也是为什么经历了曼恩战役的失败后路易八世仍能稳固统治,如果英格兰再出一位约翰一样的君主,法兰克仍有向西部扩张的机会。
“成功或者失败吗?那都是死后的事,我曾经犯下渎神的罪恶,死后必然堕入地狱经受烈火的炙烤,但我不曾后悔。”他低声呢喃着,而后他忽然呈现出一种全然不似垂危之人的力量,他双手高举,朝天空怒吼道,“我爱我的国家,我爱从布列塔尼到阿尔卑斯山的所有土地,如能在生前为我的国家和国民牟利,我不在意死后是否堕入地狱,我挚爱的国家的啊,她叫法兰西!”
“我希望你们能团结在一起,利益也好,情感也好,我相信这是对你们最好的选择......”他重新衰弱下来,颓然地垂下双手,而路易八世终于顺应了父亲的安排,当着腓力二世的面,他握住了腓力·塞萨罗亚的手:“好的,父亲。”
1223年7月16日,卡佩王朝的第九位君主,“狐狸”腓力二世去世,有关他一生的功过,后世众说纷纭,但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从贵族到平民都哀痛不已,作为一位君主,能受到本国的爱戴已经是非常成功的。
巴黎圣母院,腓力·塞萨罗亚穿着丧服,默默注视着腓力二世的棺木。尽管在腓力二世临终前他和路易八世取得了和解,但他永远不可能像亲近腓力二世一样亲近路易八世,政治上的失意可以扭转,情感上的缺失又如何弥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