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斥为异端,也不至于像彼得·阿拉伯尔一样惨遭阉割,“我是私生子,我从没有期望我能从父亲身上得到生命以外的所有东西。若我能成为一名学识渊博的教士,我应当也能从中得到快乐。”
这出乎亨利二世的预料。
他对宗教典籍毫无兴趣,但托马斯·贝克特喜欢看书,这使得他在爱他超过爱上帝时也能胜任主教的工作,如果托马斯对他的爱能多一些,或者能如彼得·阿拉伯尔一样斥辩教义,那如今的英格兰国王的权柄将会是何等得强盛,他也不至于在教会和贵族间左右支绌。
“你想成为教士,是出于对上帝的虔诚,还是像彼得·阿伯拉尔一样出于对知识的向往?”亨利二世锐利的目光扫向他,他自己也很意外,他居然对理查的私生子有教育的耐心,可他已经生出了这个想法,他自然要贯彻到底,“如果是前者,金雀花家族不在乎多一个教士,如果是后者,你不应该做教士,你应该做战士。”
“去圣地布道吗?”塞萨尔开始好奇了,他不觉得亨利二世有这么虔诚,不然也不会多次推诿参加十字军的召令。
“不是对异教徒,是对教会。”他看到塞萨尔惊骇的眼睛,虽然清楚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会对这个四岁的孩子带来怎样的冲击,但他也没时间对他循循善诱了,“你的知识是你的武器,如同弓箭和长矛于理查一样。对于国王与他的亲戚而言,人间的权力远胜过天堂的幸福,何况是否进入天堂又岂是一袋银币就能贿赂的教士决定的,信仰上帝不代表要信仰教会。”
不是塞萨尔不想马上做出回答,是亨利二世的言论在这个时代太惊世骇俗,如果有第三个人听到他一定会被开除教籍斥为异端。
虽然穿越重生有冲击他作为坚定的无神论者和光荣的布尔什维克的世界观,但哪怕他相信冥冥之中确实有超自然力量存在,这个力量也绝不会是上帝。他是个现代人,一个社会主义好青年,他自始至终都是抱着批判审视的视角来看待教义,并且这个过程中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对现代科学的想念。
自然科学是追求真理,但社会科学往往服务于现实,他能年纪轻轻就在学术界声名鹊起一方面是他导师的悉心栽培,另一方面也在于他很早就修炼出了能熟练游走于权威与知识之间的能力,并且能平衡兴趣与现实。来到中世纪后,他也一直保持这个态度,理智上他知道没有物质基础谈思想解放就是空中楼阁,情感上他仍然倾向能给后代留下多少文明火种就留下多少,说不定还能间接推动文艺复兴呢!
教义需要新的诠释,这种事在西方叫文艺复兴,在东方叫托古改制,他已经生在了金雀花家族,那他为什么不借助王权的力量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加快英格兰的世俗化,留下一些传世作品,夹带一点因信称义或者红色思潮的私货,像红衣主教黎塞留一样做一个借宗教之名纵横捭阖的政治家,那他将来说不定也会是宗教史和欧洲历史上绕不开的人物,他想到这个可能就心跳加速。
“我会做一个战士。”塞萨尔抬起头,看到亨利二世浑浊的双眼出现了欣慰的神色,他决定趁亨利二世现在心情尚好的时候再从他嘴里套一点话,“在您心里,我父亲是个战士吗?”
如果知识将会是我的武器,那以弓箭和长矛为武器的理查是个战士吗?“他是个战士,若他是个没有继承权的幼子,一定会是令家族倍感荣耀的骑士之花。”亨利二世缓缓道,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一生中对理查评价最公正的时刻,“可他现在是我的长子,他想做国王。”
“他会是一个糟糕透顶的国王,所以哪怕堕入地狱,我都要阻止他登上英格兰的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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