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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崩溃的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文。如此反复折腾了足足一个小时,他才被属下强行架了出去,由一个手艺精湛的理发师施行了放血疗法,平复过于激进的心情。

终于,在放出整整一品脱的血液后,迭戈总督镇定了下来。他脸色苍白的流着眼泪,同意了属下诚挚的建议,答应派出使者向中方求和。

“去吧,去吧,不用管我!”他有气无力的念着意大利人坦西罗的诗:“心地虽宽,羞惭难容;心地虽宽,羞惭难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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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五日,西班牙人意图求和的消息送入京师,立刻激起了朝廷上层意料不到的狂喜。从各个渠道收到线报的六部高官们激动难耐,除私下设宴庆祝之外,以各种借口造访内阁乃至外务处,向主持此次海战的重臣们贺喜——毕竟,除了国家大义及朝廷颜面之外,不少显要跟风逢迎,同样在南洋的市场有大笔投资;如今一朝翻盘,盆满钵满,吃水怎么能忘了挖井人?

到了当日下午,内阁因胜利而蒙受的荣耀达到了顶点。在宫廷龟缩已久的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居然罕见表态,派人为中枢值班的官员各自赏赐了滋补的燕窝与药膳,据说还是从皇帝的御膳上直接撤下来的佳肴,滋味极为不凡。

考虑到这几年来真君僻居禁中,召见外朝的频率已经缩减为了一月一次,消息隔绝,心意相当捉摸不定;这样直接而鲜明的表态可以说是珍异之至,足以大大稳固中枢的地位。于是内阁与有荣焉,恭敬谢恩领受,还写了谢表托太监转交。

皇帝特赐的恩赏,享用起来当然也要讲求礼制。内阁首辅闫分宜当先起身,捧过燕窝后向西行礼,揭开玉盏看了看内里红殷殷的一碗的血燕,却又向对面的穆国公世子点头微笑:

“老朽能有今日的恩荣,都是沾了世子的福分啊。”

世子忙拱手回礼,连称不敢,其余阁员则随之微笑。这大半年以来众人全程跟进,当然知道中西海战深层的回环曲折。具体的谋划战略及调兵遣将还不好说,但最后左右了整个战场胜局的关键招数,向民间开放武器的决策,却是由穆国公世子一力主张,并全力压制住中枢其余的反对意见,说服了兀自犹豫不决的飞玄真君——没错,即使宫廷在南海陷入了巨大的金融危机,真君依然不愿意将危险的火器放入民间;还是世子当面上奏,亲自担保,保证海商拿到的武器永远会落后军方两到三个版本,核心的技术依旧掌握在皇室与朝廷手中,安全无虞;皇帝思虑再三,才终于勉勉强强写下了诏谕,同意了陈请。

——事实上,即使勉强签发了旨意,真君依旧迅速反悔,很快就派人来索回圣旨,说是要再做修订;还是世子见机极快,拿到诏书后立刻让张太岳明发上下,绝不耽搁;木已成舟,无可挽回,宫中派出来追索圣旨的太监才不能不悻悻折返,无可奈何的认下了这件事情。

艰难险阻,一波三折;要没有穆氏倾尽全力的推动,是绝对逼不出来这惊世骇俗的大招。成事固然在天,但谋事终究在人,如今大招生效,一举底定胜局,大家饮水思源,当然不能夺走人家的功劳。再说了,内阁阁老近水楼台先得月,在南洋黄金中可赚得不少,考虑以后的光辉前景,更是要向外事处大表亲热,绝无疏忽。

都是挣钱嘛,不寒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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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用完皇帝的赏赐后,内阁继续办公,世子则带着外事处讨论南洋事务。按照朝廷的规制,对外的战事本来应该是内阁兵部会同司礼监决策,但海军几次战事之后,权力随实际而变更,基本的海外事务已经是外事处在办,兵部不过署名而已。

相比因循守旧的内阁,外事处开会要简单得多。大家将紧要公文一一整理,想到什么就先说什么,不拘一定的流程。今日检查了各方寄来的信件之后,世子就没有提及西班牙人的消息,而是特意询问高学士:

“听说广东寄来了消息,称南洋的商人们在主动示好?”

高肃卿受裕王之托,兼着海关的差事,手上有东南亚及天竺的特快渠道,情报极为灵通,所以立刻点头:

“是的,有不少海商表达了态度,只要朝廷能够庇护他们的生意,就愿意切断与西班牙人的联系,转而向广东输诚,定期缴纳税赋。广东以为,他们诚意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