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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将军三个字格外加了重音,但说完后却又没有别的吩咐,只是坐在原位含笑不语。可站在身后的一男一女两位随从却忽的抬起头来,借着椅背的遮挡调转视线,几乎是以某种灼灼发亮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戚将军猛瞧,神色之炙热殷切,不像在看外人,倒像在看活龙——恨不能立刻图摹写真永作纪念的那种活龙。

即使有椅背与布幔的遮挡,这样的眼神也真是太过于刺激了,以至于戚将军愕然惊讶,忍不住回看了一眼——世子奉命剿倭以来,处处都是低调小心,深居简出,从来没有这样大张旗鼓的率仆役随行。而且,他与世子会面也有多次,并未在穆国公府的下人中见过这两张颇为面生的脸;仅以此惊鸿一瞥的气度而论,不像是寻常仆役,倒更像是……

世子咳嗽了一声,自袖中摸出一个信封放在座上,才慢条斯理的开口:

“好教戚将军知道,昨日有两位贵客上门拜访,说是愿意为抗倭的大事尽一尽心力,各捐资一万五千两以为赏额,每颗倭人头颅悬赏三十两白银,外加绸缎一匹;点验首级后立刻交割,绝无迟误。”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戚元靖却不觉微有迟疑:世子这几天的行程他都是知道的,除了点卯发呆行礼如议以外就是独居密室,哪里来的时间见什么“贵客”?再说了,地方上捐钱犒劳军队确实是常事,但三万两毕竟是极大的数字(都够飞玄真君斋戒一回了),肯定得交付得人,才算放心——不是他戚元靖放肆多嘴,穆国公世子的口碑,恐怕实在是……

“敢问是哪两位义士?末将也好作书答谢。”

能捐三万两的能是普通人吗?世子高来高去可以不在意,他戚元靖还是得小心敷衍,处处都照顾周到的。这就是底层爬上来的高情商,绝非寻常纨绔子弟可以比拟。

但世子只是挥一挥手,从容淡定:

“不打紧。这两位姓刘姓赵的义士都是一心为国,哪里用得着什么虚词答谢?人家说了,只要能在剿倭的事情上有所贡献,区区一点身外之物,本来也不算大事。”

说到此处,他笑意盈盈,特意左右顾盼向旁边望了一回。而两位不知名的义士亦神色自若,目不斜视,浑然不以此三万两为意——人在关键的时候就是要掌得住;虽然这三万两也是穆祺刘礼赵菲精打细算,拼了老命才从牙缝里省出来的私房钱,但该省省该花花,银子就是要花在刀刃上,还要花得大度、花得洒脱、花得体面。将士在前线杀敌奋战,后面的勋贵们出一出血怎么了?这种关键之至的时候,但凡表现出来一丁点的吝啬心痛不情愿,那都叫驽马恋栈豆,守户之犬何足道哉,足够钉在耻辱柱上嘲笑一万年。

赵菲也好,穆祺也罢,大家都是刀枪里滚出来的,怎么能丢份呢?

这样一份从容淡定的气度极有迷惑的效用,至少戚将军就真被唬住了,以为穆国公府的社交圈子就是这么高端奢华,豪掷数万两白银,居然眼皮也不眨一下——以如今的收入计算,三十两白银都够京中五六口人的小官请下人雇老妈舒舒服服过个一年半载的了,更何况山东这样物价低廉的地界?拿着银子随便置田立业打点农具,下辈子的依仗也算有了。这笔赏钱撒下去,谁还不尽心竭力?

海战很看重这临敌无畏的士气,所以戚元靖亦不做推辞,再三道谢之后将厚厚的一叠信封收入怀中。为了表示殷切的谢意,抑或是向慷慨解囊的贵人释放善意,此次军议讲得格外详细,尽力要展示战场上的手腕。

顶尖的将领总是能根据形势的变化来调整战术,戚元靖就是这个级别的将领。以往常习惯而论,平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