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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得头皮发麻皮肤发痒,关节骨骼都泛起了松快的脆响——要不是现在还有宫人心腹随时窥伺,他恐怕早就跳下蒲团炼得身形似鹤形,或者倒在床上四处翻滚,用手指甲将床单硬生生抠出大洞了!

当然,即使顾虑到外人旁观,皇帝的脸色依旧是急剧变化难以自控,就算尽力压制镇定心情,也只能勉强停留在一种似笑非笑似绷非绷的境界,仿佛下一刻就要压制不住,放声大笑出来。这表情如此之古怪稀奇,以至于提心吊胆窥伺在侧的黄尚纲都起了满脑子的官司:

——不是,不都说皇帝头部的后遗症已经消失了吗?这怎么看着还这么离谱了呢?

皇帝显然不会在意大太监的心情。他咳嗽了几声,慢慢开口:

“你到文渊阁取一本《后汉书》来,朕要看一看。”

什么“罗马”他不明白,但对“大秦”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的。聆听天书之后,飞玄真君好奇大起,已经打算摸一摸这“罗马”的底细了。

黄尚纲赶紧俯首答应,真君则重新闭上眼睛,再入寂灭深定之中:

【不过,虽然被视为世界历史转折的里程碑之一,但长久以来,对《上虞条约》的研究是并不充分的,视角也很受局限。这在相当部分源于原始资料的匮乏——身处历史转折的个体并不总是能察觉到风向起伏的变化,至少在签订条约的当日,中葡两国的主要参与都并没有太看重这一场海战的结果。葡萄牙一方的维第格拉伯爵将战败引以为莫大的耻辱,终身未曾提起一字;中方主持谈判的海刚峰则秉持了从政以来公私分明的习惯,没有在文集中记载交锋的细节。所以长久以来,关于上虞条约仅存的详细资料,居然只有穆国公世子上陈给皇帝的《上虞奏报》。

但是吧,如果你选择相信这一份奏报,那么上虞条约的签订,其实就是“彰显了中葡两国源远流长的友谊”、“带来了一个世纪的和平”、“平等与自由的象征”——这么一大堆的溢美之词,与事实不说是若合符节,至少也是毫不相干;历史学家们苦心孤诣去伪存真,进度缓慢也是有的。

直到一百五十年前,整理东印度公司档案的专家们才有了意外之喜。他们从多年的废纸中找到了前董事会主席儒望遗留的日记,而其中关于中国的部分则堪称史学界的宝库,在相当程度上改写了甲寅变法之后中西交流的历史研究。而其中,对《上虞条约》的冲击,则是最巨大、最彻底的,几乎完全扭转了穆国公世子在奏报中为自己塑造的人设。

是的,虽然现在的初学者可能觉得不可思议,但在儒望日记问世之前,受《上虞奏报》的影响(仅存的只有这么一点资料,事实上也不能不受影响),学术界普遍认为,穆国公世子只是谈判中的边缘人而已,他在奏报中表现得如此单纯、无害、天真,完美的吻合了大众的期待——一个涉世未深的,幼稚的,甚至有些愚蠢的贵族,完全无力左右谈判的进程,只能蜷缩在幕后围观交锋,甚至有被葡萄牙人玩弄于股掌中的嫌疑——在日记出来之前,世子基本就是这么个形象,就算有人质疑,也找不到什么根据。

但日记完全改变了这一点;在儒望陪同参与《上虞条约》谈判的十余日中,他将幕前幕后的消息事无巨细一一记录了下来;各种细节互相比对彼此瓜葛,揭露出了血淋淋的事实。其中关于穆国公世子的部分刺激而又敏感,以至于后世史学家甚至又戏称《儒望日记》为《穆国公世子的双面人生》,两种资料描述角度差距之大,即使现在看来也相当惊人。

至于怎么个“双面人生”嘛……这里我们可以稍举一例——在穆国公世子的奏报中,他自己是“体贴大局”、“全力维持中葡友谊”,到了两军对垒的关键时刻,还在念念不忘的维护所谓外交的体面,天真到近乎于迂腐;但在儒望的日记中,世子是这样描述中葡两国传统友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