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鸿过完今年也有33岁了,已经想好要定下来了?特地带回来跟我们见面的吗?”戴维也顺着她的视线去看米雪,总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富怡敏瞪了他一眼,戴维莫名其妙,他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几个月前的某个夜晚,富若鸿遇袭,富怡敏赶去现场救她妹妹,结果看到妹妹跟一个女人拉扯不清,听说那个女人是富若鸿请回来的演员,就是为了在一些时刻当富怡敏的分身。
那时候他还跟富怡敏说,富若鸿总会再找自己喜欢的人,富怡敏根本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姐妹俩一个当上位者习惯了,容不得别人忤逆,另一个又太有个性,难搞的不得了。
“圣诞节是家人团聚的日子,虽然国内不流行过这个节,过几天也要元旦春节了,米小姐估计也想家,我觉得收拾一下也可以回国了。”富怡敏点富若鸿,她实在是看这个米雪烦了,巴不得富若鸿赶紧跟她断了,送回国别再来碍眼。
戴维看富若鸿不说话,知道她有自己的主意。
“我倒是觉得,如果是你喜欢的人,也不用考虑太多。她愿意这么陪着你,应该是好姑娘。”戴维喝了一口冰凉的果汁,缓缓地说。
这些年他为富怡敏奔走斡旋,解决不少她冷硬的个性带来的不良公关后果,富若鸿不改口喊他姐夫,实际他算姐妹俩的半个亲人,比富爸对两个女儿用心多了。
他自己在香港也有事业,并不仰仗富怡敏生活,却因为女友名气太大,被媒体说成吃软饭的小白脸,他也好脾气的不争论。
米雪似有所感的往他们这个方向看了一眼,富若鸿站起身,把姐姐和戴维撂在原地。
米雪看富若鸿逆着光朝她走来,头上有点细碎的小绒毛闪着金光,心里竟然有微微的感动。
她已经决定好绝对不会跟富若鸿表白了,她们能在这个美丽的地方有这么多的回忆,就够了。这么美好的人,不应该跟她这样普通女生在一起。
富怡敏单独逮到她过,跟她交谈,问她的学历、家境和父母,还问她知不知道富若鸿最喜欢的作者,最爱听的音乐,知不知道她曾经学了多年建筑,每年度假有时间她还会飞欧洲各地考察当地的建筑,知不知道她在全世界各地都有熟识的朋友、教授,她的生活在这个岛上,不过是冰山一角。
米雪摇头表示她一无所知,她倒是知道富若鸿喜欢什么体位,喜欢舔她的耳垂,喜欢喝冰的,会偷偷吃甜点又假装自己没吃,还喜欢吃汉堡这种简单方便的食物。
她也知道富若鸿想念她的母亲,这些都是她们在海边散步时富若鸿自然说出来的。
“我觉得您不够了解您的妹妹,但这没关系,没有人能说自己多么了解另一个人。我是配不上她,可不代表我不能享受跟她在一起的时间。”米雪不卑不亢的回答。
富怡敏被噎住了,她很少在人际关系上吃瘪,就是这个米雪,在妹妹面前一副狐狸精模样,到她面前又是一副我就要跟她鬼混,降低你妹妹的逼格你怎么办吧的态度。
她脸色铁青,挥挥手让米雪赶紧走。
米雪眯着眼睛,可惜富若鸿的脸背光了看不清,她坐到米雪身边,拿起放在她脚边的一瓶防晒霜,问要不要给她裸露的背再涂一点。
“我觉得我应该回家了,我的任务是不是要去完成了?”米雪摇头,表示不要涂防晒霜。
她的任务是跟富怡敏的助理一起出现在机场,戴着口罩,坐着轮椅,被拍几张照片。
她在这里已经逗留了快三周了,再两天,就要跨入第四周。富若鸿似乎都忘了要提让她走的意思。
再好的筵席也会散场。米雪心里怀着感激,富若鸿给她的钱远超过她所做的事情的报酬,让她体验了人在物质充沛时能够做更多有益于灵魂的事情。
她在手机上下载了她们一起去听的音乐会的乐团的曲目,时不时点开一首听听,不会乐器不代表不能欣赏音乐的美,至少她整场都没有瞌睡,听完还特别感动,最后一首所有的音乐家们都戴上了圣诞帽,指挥还戴上了圣诞老人的胡子,整个大厅弥漫着叮叮当当的圣诞氛围。
这里虽然不下雪,可圣诞的温暖并没有迟到。
“嗯,临近圣诞,我们就不打算再去公共场合了。给你和陈助理买了后天回国的机票,他会负责全程。”国内对庆祝圣诞节比较敏感,富怡敏的国籍还在内地,自然不能大张旗鼓的欢度圣诞。
“好,谢谢你。”米雪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很快又恢复明媚的样子。
“这次不能跟你一起飞,我们过完平安夜就要飞西班牙,去看看我妈妈。”林梦雅最后失踪的地方就是南欧的海水里,她的曾祖父母有欧洲的血统,每年圣诞节都会带孩子们回自己的家族过节。
米雪点头,她当然懂这句话的分量,富若鸿连她妈妈的墓碑立在哪里都告诉她了,她只能远远的为富若鸿送上祝福,希望她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能开心。
富若鸿还是太委婉了,她大可不必告诉自己她的动态,她不能一起乘飞机本质上还是米雪跟她没有关系,跟她的家庭也没有关系,她们不是能够一起分享行程的亲密关系。
“她如果能看到你和姐姐现在这么好,一定会很开心。”米雪不忍她一提到妈妈就掩饰不住的落寞。
富若鸿惊觉自己在米雪面前总是太过情绪化,而米雪轻松托起她的痛苦和破碎,放入她温暖的怀里,直到碎片合成一个明亮的月球,又悠悠升到海面照耀着万顷碧波。
“我会想念你的,若鸿。”米雪握着她的手,眼尾红红的,轻柔的说。她没有说再见,但富若鸿感觉这就是再见了。
我没有要说再见。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冒出一个声音。可她面对米雪却说不出口,如骨鲠在喉。
米雪走的那天,富若鸿亲自开车送她和两个助理去机场,她又穿上了富怡敏常穿的白色西装外套,梳着精神的发型,戴着那串昂贵的珍珠。
她都不敢看米雪的眼睛,她怕看了,就会说出做出奇怪的事情,比如希望她不要走了,陪她一起去看妈妈,可米雪坚持要完成她的任务,一点都不留恋的收拾好她的小箱子。
“这串珍珠还是太珍贵了,我觉得你应该留着送给你真正喜欢的女生。”米雪走时把脖子上的珍珠摘下来还给了富若鸿,富若鸿没接,她就把珍珠轻轻放在了她的脚边,陈助理推着轮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最后没人说话,气氛极其凝重和诡异,他看了看时间,还是走了。
他又担心的话回头看了一眼老板,她蹲下身捡起了那串珍珠,似乎又碎成了很多片。
米雪飞走的那晚,富若鸿做了一个梦,梦里林梦雅坐在海边的沙滩上,笑眯眯的蹲在那里捡贝壳。
她想去摸摸妈妈,可是根本摸不到,林梦雅身边出现了穿着同样吊带长裙的米雪,她和林梦雅一起笑着在沙滩上走路,像一对亲密的母女。
富若鸿很激动,她觉得亲切和温暖,她喜欢这两个人。
而下一秒,米雪却松开了林梦雅,她扬着笑脸朝富若鸿奔来,张开双臂,富若鸿也准备好了要拥抱她的爱人,可米雪却错开了她,投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那个人她看不清面目,依稀看清是一个黑发的女人,她的心底升起强烈的恐慌,大步走上去,却发现那个黑发的女人就是她自己。
她自己快乐的把米雪抱起来,举到空中转圈,米雪笑的很大声,林梦雅也走过来,让她不要捉弄米雪,她偏不,非要把米雪转晕了才停手。
梦戛然而止,她坐起身,眼角竟然湿湿的,一看时间,米雪的飞机已经起飞五个小时,再过五小时,她就会落地上海。
那串珍珠就躺在她的床头,在漆黑的房间里竟然也能泛着莹莹白光。
怎样才算真正喜欢的人?
如果珍珠不戴在她的脖子上,那珠宝又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