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天还没亮呢,小秋就醒了睡不着了。
看看时间,刚刚五点,身边躺着的刘芳芳睡得正沉,打着细微的鼾声,小秋怕自己起身吵到她,咬着牙躺了一刻钟,只觉得手脚脊背都是僵的,实在太难受,只好尽量放轻手脚,顺着被子往爬到后边去,然后从刘芳芳的脚头慢慢下了炕。
怕弄得动静太大,她只披了棉袄,棉裤却是拎到西次间里才穿上,又穿了袜子和棉鞋,这才拢了头发出门。
天际还没有一丝儿晨光,靛蓝色的夜空上,缀着几颗稀疏的星子。街坊邻居们还都在梦乡里,四周黑黢黢一片,寒冬腊月里,连虫儿的鸣叫都没一声,静的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
一出屋门,寒冽的空气直灌进肺里,脸皮头皮都是一紧,整个人都瞬间精神起来了。
小秋用手搓搓两颊,搓得热乎乎了,这才迈步走进厨房里去。
昨晚,她已经问过小舅和刘芳芳了,两个人说与他们一起回。他们都走了,廖辰也该回家了,腊月廿六了,也实在该回了。
那么,人都走了,家里的许多食材就该收拾收拾了,能带走的都带走……谁让她有天然的运输工具呢!
一边收拾着,她心里却开始盘算,得赶在年前去一趟秦奶奶家,问问看能不能把现在用的旧厂房买下来——国家出台了政策,明确鼓励个体经济,或者可以趁一下势。即便暂时没办法买下来,最少也要在秦奶奶那里挂个号,一旦允许售卖了,她至少是第一个被考虑到的。
前一天,她才将挑选好的黄豆泡上准备发豆芽,这郑老头儿突然开了恩要回家了,豆芽是等不得发出来了,泡了一宿也泡胀了,干脆拿来磨豆浆——话说,她的小石磨买回来,统共没用几回,实在是她太忙了,很少能拿出功夫来做这个,都是跑到胡同口打现成的来喝了。
按石磨,打水,又把泡好的豆子淘洗了一遍,小秋这才坐下来开始磨豆浆。
胖鼓鼓的豆粒儿顺着磨孔落下去,添一点水,很快,石磨四周就淌出一圈白色的豆浆,都将越来越多,顺着石磨外围的槽流下来,落到下边的桶里去。
加豆粒加水,一手握着手柄推着石磨,石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加上豆浆落在桶里发出的略显粘腻的落水声滴滴答答,打破一片寂静,却莫名地让人心安。
廖辰酒量好,基本没有宿醉的症状。他起身,从西厢里走出来,站在院子中间,隔着半个院子看厨房里,浑黄的灯光下那一道瘦瘦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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