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当地的习惯,儿子们即便分了家单过,爹娘只要健在,年总要去爹娘家一起过的。自家和大哥家往年也是这般,今年却……
小秋说着话,也没留意自己老爹的异样,去水桶里掂了两条鲫鱼动手收拾。娘还等着这鲫鱼熬汤煎药下奶呢。
王利民自己发了一会儿怔,回过神来也就该干啥干啥了。尽管他心里不好受,但也知道,别说媳妇和孩子们,就是他,一时半会儿也不想见自家老娘和小妹,不管怎样,也不能对个坐月子的下手啊!更何况还有个月窠里的孩子!
想想郑秋实说的那番话,王利民就一阵阵后怕:小孩子受了惊吓,很大可能会引发惊厥高热,死亡率极高!
王利民把水桶里的鱼倒进棚屋里的空水缸里,又拿了扁担水桶,去河边挑了两担水倒进缸里——用水养着,鱼随吃随杀新鲜。水多一点,也不容易冻住。
放好鱼,王利民又拎了一只兔子,推了车子去了一趟王利群家。再转回来,正要去拾掇兔子,小秋却在屋门口喊他了:“爹,先吃饭吧,吃了饭再去拾掇不晚。”
小闺女也扶着门框探出半个小脑袋来,糯糯道:“爹吃饭,小夏肚肚饿了!”
王利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天色,都已经半晌午了,自己神思不属,居然忘了孩子们还没吃早饭,等着他呢!
心中惭愧,王利民大步进了屋门,伸手抱起小闺女颠了颠,回头一看大闺女已经在桌子摆好了饭菜碗筷,连忙抱着小闺女过去吃饭。
“爹,你没洗手!”小夏毫不留情地揭发自己老爹。
王利民脸一热,伸手挠了小闺女一把痒,哈哈笑着起身去洗手。看着妹妹和老爹逗趣,小秋也跟着笑起来,屋子里一片笑声。
王建国刚刚走进二儿子家院子,就听得屋里一阵笑声,他的脚步不由地顿了一下,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硬着头皮咳嗽一声,叫道:“老二!”
王利民洗了手,刚拎起毛巾来要擦,猛地听到老爹的声音到了门口,胡乱抹了一把,快步迎了上去。
“爹,你咋过来了?……可是有啥事?”
不能怪王利民惊讶,自家老爹虽然只是个庄户人,也没上过学识过字,但却是老古板子,在孩子们面前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两个儿子分家单过后,他一共也没登门几回,这猛不丁地过来,还是大年三十这天,王利民下意识地就往那不好的事儿上联想开了——昨晚,他说话说得狠了些,可是老娘气狠了,病了?
爷爷进门,小秋和小夏自然不能再坐着吃饭,也起身问候。可王建国心里装着事儿,根本没留意两个孙女。
他没留意,小秋却注意到了自家老爹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转而渐渐露出一抹惊慌,之后连脸色都白了。再看爷爷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后,垂着头不说话,脸色带着些尴尬抹不开,却绝对没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