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不吃的意思。
言微把桌板推了过去,“吃一点,刚热的。”
桌板还未移到位,言成明突然变了脸色,能动的那只手狠狠往桌上一打,那碗在言微的惊叫声中应声而下,碎个稀碎。
稀烂的肉糊糊滩在暗色地板上,一点汤汁溅到她的脚踝,带着辣意。
言微转身就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屁股坐到床上,倚着床头板无声落泪。
没一会儿,她双手抱肚,狠狠闭目,逼着自己不要哭。
不能哭,不能哭,会伤到宝宝。
怔怔枯坐半晌,泪也干透了,她才起身,涩着一张脸,去清理那烂摊子。
她爸爸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以前很开朗,喜欢逗自己女儿,父女俩关系一直很好。车祸发生之后,他醒过来,知道吴娟彤不在了,痛心疾首,到底还惦记着女儿,心存希翼,以为自己有一天能站起来,还能照顾女儿。一年过去,他日渐消沉,话也越来越少,如同小区下面那个干涸的小湖,没有水,杂草丛生。
收拾干净,言微把桌板轻手轻脚移开,“爸,要开电视吗?”
回答她的是死寂。
她洗澡的时候,看着镜子里那张微垮的脸。
不能怨爸爸,她自己不也是这样,除了那两句话,吃饭吗,看电视吗,她再也没有别的话和自己的爸爸说。她没良心,只想逃离,逃到秦怀鹤的温柔乡,把带大自己的爸爸抛诸脑后。
这一夜,言微做了个梦。
秦怀鹤抱着一个脸蛋模糊的婴儿,厌弃地看了言成明一眼,仿佛在看什么肮脏的东西。
他决然而去,言微想跟着他走,她跑啊跑,追啊追,死活都找不到他和宝宝。
她醒了,梦里头的窒息感未消,再一摸,眼角带着湿意。她阖眼歇了一会儿,起身上了个厕所,这一觉终究没再续上。
护工大姐到了以后,看见垃圾桶里破碎的碗,神色有些复杂。
“你爸爸和你生气了?”
言微滞了滞,“没有。”
护工大姐欲言又止,把她拉到阳台,关起门来。
“言微,你是不是怀孕了?”
言微眸光一颤,看着护工大姐,怔怔说不出话来。
“前几个月,你不是经常不回来嘛,我没和你说,你爸也摔过碗,我想啊,他就是肚子里有气咧,又不好跟你说,才发火。”
言微羞愧难当,垂下眼睫,小拳紧紧攥着衣尾,不敢再看那大姐一眼。
“你要是有男朋友,就带回家里来,给你爸看看,他也开心。”
“嗯。”
护工大姐出去干活了,言微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她默默站了一会儿,拉着棉质睡衣衣尾往下压,凸起的肚子没有遮挡,真真切切呈现在眼前,肚皮在动,那是宝宝踢了她一脚。
是她太傻太自以为是,真以为谁都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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