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默默瞧了瞧其下落款, 臣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左仆射同中书门下三品国公姜瞻, 再拜。
姜瞻字远之, 景云二十四年的探花之一。当年与他同榜的进士皆已中年,时有世言,姜郎高才,前途无量,虽可及其功, 不可及其年也。果然, 八年后他便入阁做了大周最年轻的左相。
而与他有关流传最广的一件轶事是说,远之常与上饮宴,后宫不避。
这倒是真事, 阿素虽从未见过姜远之,却知李容渊尚在潜邸时两人便私交甚密,及上御极,左相入宫,汲澜阁笙箫夜舞,通宵达旦,上亲命美人与瞻斟酒。此类事迹,不胜枚举。
即便如此,也未被御史参上一笔,反为坊间乐道的风流逸事,自然因皆自那人许之。而不像她,不过求那人为阿兄封个官,便被参得死去活来,更是被阿兄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唉,不提也罢。
合上表书,阿素心中闷闷不乐,素未谋面,何知她无徽音之美。后来她悄悄向长平诉苦,这话却不知怎么被传了出去,据说左相听闻,淡淡笑了笑,只给了一句评价。
“无德无知,何堪母仪天下。”
阿素气闷,然而前思后想,也想不通自己如何得罪了这位年轻有为的左相大人,只觉一颗心沉了下去,境况竟真已坏到了如此程度。
姜远之能如此之言,只说明一件事——李容渊真的有废后之意,恐怕已提上议程。
阿素并不为自己忧心,许久之前她便知早晚有这么一天,只担心这是他与阿娘之间一场风暴的前奏。若阿娘在,即便再不喜欢,他刻意冷淡她,却不会妄然废后。若要废后,必先要将她娘家的势力连根拔起。
后来,果不其然。在姜远之的一力主导下,阿娘在朝中的势力一点点被剪除,终于至于倾覆。
回过神来,阿素紧紧攥着手中那张请柬,第一次仔细打量起这位日后最大的政敌。
他很年轻,却很沉稳,带着无害的微笑望着自己,很难和日后的果决联系在一起。阿素方想起来此时是景云二十三年,谁又想得此时尚且籍籍无名,开了年便是白衣公卿,日后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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