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素汗如雨下,用力拽了拽, 谁料那垂绦却越缠越紧。岸边两人越走越近,阿素急得面颊发热, 李容渊心思缜密, 难保一会路过不看什么破绽, 她只能期望他们走得再慢些。然而事与愿违,不过片刻,她已能清晰听见阿娘说话的声音。
许是她太用力, 树枝受力发出“咔嚓”之声, 安泰的声音停了一瞬, 想必注意到了附近的动静,阿素顿时停了手, 缩回石缝中, 不敢再动。
见安泰凝滞, 李容渊柔声道:“怎么?”
安泰又仔细聆听了一瞬,轻叹道:“无妨,许是我太多心了。”
之后沉声道:“方才我与你说的事,切不可泄露。”
阿素好奇心大起,阿娘今日来访究竟是做什么, 又到底同李容渊说了什么?
此刻她既希望阿娘继续说下去, 又希望他们走得远些, 不要注意到那树枝间的一抹碧青。然而同样事与愿违,安泰不再开口, 李容渊却扶她到一旁的石榻休息。
那石榻上铺着茵席,距阿素藏身的太湖石不过一丈。阿素心惊胆战,心道若不是李容渊并不知她偷跑出来,还真以为他是有意为之。
安泰倚靠在石榻之上,似乎累极。阿素想,阿娘方经历丧女之痛,又逢阿兄遇刺,这几日自然极伤神,李容渊静静侍立在她身边,两人皆望着湖面,一时无言。片刻后李容渊道:“姑母无须忧心,境况也未必就坏到如此地步。”
安泰轻声道:“元郎在北疆与敢达对峙,战况胶着,本也无妨,然而今日我听闻朝议之时有人弹劾元朗久守不出,恐有二心,应召归朝,陛下一反常态并未表态,又想到那刺客又似来自北疆,总疑心有人要拿此做文章。”
阿素此时才明白,原来阿娘是在为阿耶忧心,才来与李容渊商议,又惊奇此时朝中竟已有阿娘布下的眼线。
阿素记得前世此时阿耶正任朔方节度使,不久后击退突厥,一举拿下北疆的康济城,而回朝之后便因会稽王谋反一案被下狱。她原想阿耶回朝之前都不会有危险,却没想到这一世阿耶未归,朝中已是暗流涌动。
阿素本以为掀了刺客的面纱,证明他乃假冒裴说侍女,便能洗脱裴家与元家谋反的嫌疑,却没想到揭露这刺客的身份又引出另一桩事端来,想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些。冥冥中似乎有一只手,定要将元家拖进万丈深渊之中,然这幕后之人到底是谁,虽经历了两世,阿素依旧摸不着头绪。
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阿素听见李容渊淡淡道:“敢达忠于西突厥王庭,康济城易守难攻。只有围城,待城内粮草耗尽,此城不攻自破,将军此举本是最优之选,只是如今陛下已起了疑心,时间却拖不起。”
安泰沉声道:“依你之意,是否应写信劝元郎南归。”
李容渊道:“不战而归,倒似心虚,恐怕如此更令陛下心生怀疑。”
安泰忧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如今战不可战,归不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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