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车行很快,不过半个时辰车舆便到了宫门,监门卫见了车上的徽记便放了行。车驾停在殿外丹墀前,有侍从打起帘子,阿素欲下车,李容渊望着一旁的帷帽淡淡道:“戴上”
阿素颇有些为难,外命妇入宫不许以纱覆面,是出于核验身份的考量,若还戴帷帽便有违宫规,然而李容渊的语气不容置疑,她只得重新裹入白纱,在李容渊之后下车。
今日吐蕃王子赞善来朝,陛下赐宴麟德殿,但阿素其实听说这位王子两月前已到达长安,不仅带来了岁贡,更带来丰厚的聘礼,为的是与大周联姻。吐蕃西有波斯,北有突厥,东面与大周接壤,三面称臣,是根不折不扣的墙头草,然而地理位置险要,却也是西北的门户,兵家必争之地。
王子赞善虽是王位继承人,但上面却有四个虎视眈眈的哥哥,他此次来朝便是求娶一位大周公主,巩固自己宗法地位。来长安之前他自也打听过,如今适龄且未定下婚事的只有永仙公主,是景云帝与高后的嫡亲女儿,若能娶得到她,自然是一桩极大的美事。
阿素抿唇,这位王子的如意算盘打得响,却有一个极大的漏洞,陛下如何舍得将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嫁到遥远的吐蕃去,果然自从他到了长安便被安置在驿站,等了两个月也不得召见。就在赞善一筹莫展的时忽时来运转,凤体抱恙的窦太后渐渐康健,陛下大喜,也不追究他对公主的肖想,反而在宫中赐宴,想必有意以一场马毬赛扬大周国威,彻底断了他非分之想。
前世赞善本在长安一直等到明年开春才得陛下诏见,此时虽提前了几个月,但阿素依旧忧虑那件事会重演。前世这马毬赛结果十分出人意料,第一局竟由吐蕃人赢,后虽追回一局,但第三局咬得很紧,直到会稽王世子裴说最后以一球挽回败局。
陛下自然大力嘉奖裴说,然而就在受赏时,他的侍女忽然上前行刺,慌乱中陛下将宫人拉过挡在身前才逃过一劫。刺客逃窜,裴说下狱,搜捕此刻时却从元家查出了百副甲胄,以及与会稽王私通的密信。之后裴说被斩,会稽王在吴地起事,这桩谋反案便真被坐实,元家自然也脱不了干系。
走入麟德殿,阿素便越发觉得如今的情景与前世相似。她跟着朱雀随李容渊于深邃的大殿落座,小心翼翼地跪在李容渊身后,悄悄打量周围。
殿中九龙屏前御座上端坐的自是她的皇帝阿舅与高后,另有几位随侍的嫔妃,有一位生得极娇艳的便是陛下新纳的崔婕妤。阿素一凛,若她记得没错,这位能歌善舞,娇得跟朵花似的崔婕妤,便是前世被她阿舅拉在身前挡剑的倒霉鬼,只是如今她还毫无知觉,顾盼间妩媚动人,惹人注目。
再下首是太子李承平与太子妃杨氏,李承平似乎有些紧张,望见李容渊才松下口气。在太子的对面是阿舅的长子燕王,他身边还有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是上次与她一同到慈圣寺做童男童女的燕王世子李琳琅,像是察觉到阿素的目光,李琳琅仅凭身形便认出她,冲她腼腆地笑了下,起身竟要往这边走。
阿素吓了一跳,赶紧低下头,躲在李容渊挺拔的身姿后向外望。燕王对面下首是赵王,赵王妃元娘自然也来了,早在她入殿时元娘的目光便落在她身上,阿素知道她也认出自己。而元娘的身后是三娘,还有紫莺与金枝两位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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