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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他那时代海鲜兑酒,神仙难有,可在江州这块吃米都得算计着吃的地方,酿酒似乎奢侈了些,普通百姓完全是吃出了抗体,习惯了。

至于崔闾这等手握巨资的乡绅豪财,家里当然有酒类储藏地,就跟严修府里有一地窖的酒一样,他的酒喝起来是不会心疼费粮食的,因此,也练出了海量之姿。

席上备了两种酒,一种是水路通后,从北境那边运过来的高度烧白,还是凌湙三十年前为打凉羌,凛冬寒苦为将士们提炼出来的暖身物,比之别地的普通酒水,烈了不止十倍,量浅的人一杯就要倒。

另一种就是从严修府里抄出来的舶来洋葡萄酒,装在近日风靡富人区的琉璃盏里,被亭内烛火一照,真是看的人心醉又美,但崔闾却是碰都不爱碰,整壶都摆在对面人够手能得的地方。

武弋鸣当时看见此种酒时的一句无心之言,叫崔闾记在了心里,是以在备席的时候,特意吩咐了崔诚,备上了这种酒。

果然,对面之人对此酒更情有独衷,醇香精酿的烧白竟受了冷落,只有崔闾一如既往的爱它。

喝酒见人品,嗯,他两个人喝不到一起去。

崔闾独斟独饮,一时间与对面之人竟似形成了楚河汉界,谁也没先开口,一顿哐哐的先炫光了整壶酒。

他却是不知,对面凌湙今晚挑了洋葡萄酒,并非是从心里喜爱,而只是唤起了他久未记起的前世,一种借物思乡之情,虽然那个乡想起来也没什么好思的,都无亲无挂的一身轻,可毕竟是关联着自己的来处,看见这舶来洋酒,竟有一种久见乡俚的亲切感。

混迹国外雇佣军圈,卧底各方势力交织地时,每执行一次生死任务时,他都会和身边的同伴碰上一瓶劣制洋酒,他其实更喜欢喝自己家乡的白酒,可为了彻底弱化掉自己的来处,他连喜好口味都不敢有,只为能让自己与周围人融合的更彻底,混同成一个出处一种来历。

凌湙执着琉璃盏,将之举至自己眼前,透光望着红稠的液体,抻着一条胳膊望向邻坐之人,吐出一口酒气,“这酒得配着煎牛排,饮用时得提前倒出来醒好,若有冰镇则口感更醇,崔府尊试试?”

如此精致的吃法,只在他嘴上过过而已,实际上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有时候连劣制红酒都没钱购买,就跟灰姑娘梦想里的温暖壁橱,这红酒配牛排,也只是他于困顿之际,安慰自己的精神记语。

为什么要如此执着的打地主分土地?哪怕明知现行的政策,与实际社会进程相违背,很有可能到头来功亏一篑,枉费了他打下来的江山,可他仍旧头铁而强势的,想要与整个世勋圈对抗。

他就是吃够了流离失所的苦楚,很知道家无恒产时的那种漂泊无依感,若身有依伴,谁又肯抛家舍业,寻求那不安定的刺激?

他那时代的房价为什么年年节节高?因为人的潜意识里是没有安全感的,只有一处独属于自己的地盘,在身心俱疲时可以躲进去舔舐伤口,那是从心的需求,人类的必须品。

可这得建立在土地国有的基础上,分与民众一起享用,而不是全都掌握在权贵世家们的手里,成为他们汲取暴利的途径。

他想先替百姓们求个安身立命之所,哪怕遇灾年荒祸,只要地在家在,这空旷的土地上,就不会有十屋九无人的情况发生,用地绑住了人,才会有人为地为家的奉献之举,建设不止是建一栋建筑,建的也是人心,只有安定的人心,才会衍生出人口的发展,人口多了,劳动力自然就上去了,后尔再带动消费,商业也就有能腾飞的土壤,等等等等诸多念头,都从脑中晃动而过,逐渐汇聚成如今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