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人采访吗?
怎么还不出来?
……
小屋里,记者拿着小本本,不停的做着记录。
“您最初是怎么想到,要把一幅画深入到这种程度的呢?”记者挑眉问道。
“这要感谢沈老师和华婕。”陆云飞道。
他今天说了好多话啊,现在好自闭啊,口好干,好想回家。
“华婕?被你们拽上台,拿红包砸的那个女孩子?那颗朱砂痣?”记者问。
“嗯。沈老师说对一幅画的深入能力,是因人而异的。每个人都可以靠加强自己的深入能力,去寻找自己的界限和方向。
“或者不断不断的做加法,做到极限为止,就能看到自己的路。
“或者忽然领悟了,明白要如何做减法,然后在自己的艺术道路上不断风格化。”
陆云飞说罢,看了看记者,只见对方只一边瞪着眼睛看自己,一边刷刷刷做速记,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抿了抿唇,喝一口水,他又继续道:
“感谢华婕,是因为她非常笃定的告诉我,细化,要细到什么程度?
“每一根睫毛生长方向的不同,每一颗指甲形状不同,左右脸不对称……
“每个人脸上的皱纹都不同,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是这个人独特的故事的记录,它们就像古人印刻在石壁上的象形文字,很难懂,但细细去读,那是属于这个人喜怒哀乐的历史。”
“……”记者有些痴痴的低头望着自己速记下来的句子,“这是华婕说的?”
“嗯,是她跟我做比喻的时候讲的,所以我细细的画人物脸上每一条纹理,每一根肉眼可见的线条。”陆云飞说着说着忽然笑了,似乎觉得很有趣:
“就像《上海女人》这幅画中,女人有几根头发发梢部位是微微泛白的,因为模特早上喝的牛奶,低头时发丝落在杯子里,没有注意到,就这样来到我面前,被我捕捉到,记录在画里。
“这也是超写实油画的魅力,你能在这幅画里,看到太多太多的细节了,每一处都有意思。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说不定天天有新发现新感觉。
“我想买到这幅画的人,会体会到这种快乐吧。
“它不仅是挂在墙上的画,更是一个每天陪着你,与你有无声的、细腻的互动的朋友。”
陆云飞似乎不擅长笑,他的笑容很小,有一丝腼腆。
讲这一席话的时候,他声音也不高,语速特别慢,那股融在他气质里的慢条斯理都显露在他语调里。
可他那样的沉醉,眼眸微垂,睫毛轻微颤动,嘴角时不时翘起,显示着他对画画这件事,如此沉醉,如此深爱。
记者是个只会画樱桃小丸子的手残,可听着陆云飞低声徐徐讲述,看着他那样温柔、那样陶陶然仿佛已经遨游在绘画的幸福幻想世界里的表情,她忽然好像明白了绘画的魅力。
她深吸一口气,耳根微微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