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悠悠还没出声,就听见他走了,莲枝扒着窗缝适时播报:“真的抱进正房去了。还别说,咱公子练了这几天,抱孩子的手法越来越熟稔了,就和举石锁一样轻松自如。”
柳枝笑道:“公子是真疼咱们小姐。”
檀悠悠心里的气消了许多,或许婚姻和生育确实能改变很多事吧?人生真的好复杂。
与此同时,裴融坐在灯下,垂眸看着小床上的婴儿,原本严肃的表情显得十分柔和。
他将一根手指塞到婴儿的小手里,轻轻地道:“宝宝,我是爹爹。你要记住,我是爹爹,很疼你的爹爹。咱们姑娘要起个好听的名儿,爹爹老早就想好了,本要与你娘商量,但她现在很累,不想说话,只想发脾气。”
“爹爹觉得哪个名儿都挺好,也觉着哪个都不配你,这样好了,咱们拈个阄,抓到哪个是哪个,你说好不好?”
婴儿眯缝着眼睛,像是在看他,又像是在打瞌睡,小嘴不时咂吧咂吧,小脸上全是天真与懵懂。
裴融爱怜地摸摸她的小脸,拿出一把纸条,分别揉成团,放到笔筒里,笑道:“爹爹这就要拈阄了啊,咱们晃这个笔筒,谁最先跳出来就选谁!”
他抱着笔筒晃啊晃,要么就是同时跳出来三四个纸团,要么就是一个都不出来,于是自嘲:“你爹真没用啊,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婴儿闭上眼睛睡着了。
裴融继续摇笔筒,好不容易只摇出来一个纸团,他慢吞吞地将笔筒放在一旁,蹲下去捡纸团,再慢慢打开:“咱们看看是个什么字……”
“萱……”他自言自语:“萱草忘忧,勿忘母恩。闺女啊,咱们就用这个字啦。你要无忧无虑的长大,记得你娘生你很辛苦。”
小婴儿已经睡得呼呼的,并不知道他在念叨什么,裴融难过地扶着额头,湿了双眼。
门外,檀悠悠悄无声息地转过身,慢慢朝着产房走去,柳枝和莲枝一左一右扶着她,互相交换着眼色,都在叹气。
柳枝进了门就忍不住怪道:“都说没事了,姑爷心细,既然说了要照看小姐,就一定能做好,您偏不信,非得走这一趟,幸亏刚才没起风,不然着凉可怎么好?姨娘和姑爷若是知道,非得揍我们一顿不可,说不定还会打卖了事。”
檀悠悠躺上床背身向里,一句话没说。
莲枝拉了柳枝一把,道:“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呢,好多事情。”
柳枝叹了口气,铺好被褥,和莲枝一并躺下。
檀悠悠抠着被子,睁着眼睛想心事,想裴融,想孩子,想着想着睡着了,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从前,在一条陌生的街道上走啊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又该往哪里走,总之是迷路了。
她有些不耐烦,心说这种时候做这没意义的梦干嘛,要就做点有用的,比如从前梦见自己受害时的事,前前后后多来一点噻,好叫她弄清楚究竟是不是裴融下令杀的人嘛。
正不耐烦间,就被推醒了,她觉着累得慌,不肯睁眼:“让我再睡会儿,好累,好困。”
一只微凉的手触到她额头上,梅姨娘的声音响起:“这孩子发烧了……你们是怎么照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