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三更时分,江福生突然道:“我看家中几位姨娘都不是守得住的人,你该趁着师父还在,早作打算。该遣散的遣散,该打发的打发,省得留下隐患,不好应付。”
她又病又累,心烦意乱,听他在大年夜的提起这种事,未免多了几分不高兴,语气也不是很好:“能留下什么隐患?大师兄指点指点我?”
江福生道:“人心隔肚皮,譬如当初你和师父不也觉得檀世超好?结果呢?但这也不算什么了,只是定亲,而不是成亲,你还有机会回头,只当这些年的心血情分钱财都打了水漂。
家中姨娘却不同,她们都还年轻,断不可能与你一同守着的。好一些的自动请去,不好些的卷了各自私财逃走,再不好的甚至勾连外人、下人害你、夺产。
你太年轻,又是个女子,性子又软和良善,绝不是这些人的对手。不单是她们,外头的人也会把你当成肥肉,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你最好就是趁着师父在世,每人给一笔钱财,全都打发走。再将重要的东西都握在手里,谁也别信。但这也还是不够的,只要师父不在,那些远房族人和附近的人都会赶来吃绝户,你一个人斗不过他们。
所以,最好就是尽快招赘,找个靠得住的人帮你守住家业。我看师父的情形不是很好,不知能够熬到什么时候,你尽快决定吧。”
梅雪青知道江福生说的都是对的,但她不能接受,便反唇相讥:“大师兄是不是觉得,那个靠得住的人就是你呢?”
江福生没有退让,而是认真地注视着她道:“对,那个是我,只能是我!我不会答应你嫁给别人的。我从小就喜欢你,发誓这一辈子都要对你好,要孝敬师父。你们从前没选我,我不计较,现在我也仍然不计较,嫁给我,雪青。我能替你守住家业,让你继续过上从前的好日子。”
“我没有答应他。”梅姨娘苦笑道:“年少之人总是特别傲气一些。我觉着他那句不计较,很是伤人心。仿佛我之前看错了人,被人辜负,是见不得人的事,低人一等。而且,说真的,我并不是很愿意嫁给他,从始至终我只当他是兄长,也怕他一直记着这事儿。”
檀悠悠懂,就是不喜欢嘛,而且江福生这高高在上的语气,换了她大概也是不干的。还没咋的呢,先就低他一头了,这成了亲以后,心里这个疙瘩怕是始终去不掉,这日子也未必好过。
被拒绝之后,江福生倒也没发脾气,很是平静地道:“我知道了,你去歇着吧,我替你守着师父。接下来我会留在家里,帮着你们把该办的事情办妥当,等到安置好你,我自会离开。”
梅雪青不肯走,他就苦笑着道:“你这是不信我吗?从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人,你心里难道没有数?不过分开一两年的功夫,怎么就这样了?你放心,我不是畜牲,除了婚事未遂心愿,师父和梅家没有半点对不起我,我总要报答养育之恩的。”
江福生说这话时格外真诚,梅雪青相信了他,因为头痛发热,她真的是熬不住了。可她才回房歇下没多久,又有人来找她,说是家中有两位姨娘赌钱玩牌扯皮打架,要她去处理,她实在是起不来,就没管,这么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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