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为这是曹雪芹故意夸大有钱人的生活,将药引描绘得特别复杂且珍贵。现在想想觉得这也很合理,我这种底层出身的只会想皇帝耕作的时候,用的到底是不是金锄头。若没有凌龙左这架梯子,我永远没法体会。
凌龙左很喜欢带我出去吃各种精致的饭菜,相比起大鱼大肉,他更偏向于那种不轻易对外开放的私厨美食。我也不问那么多掉份的问题,只会夸这个鲜美,那个肥而不腻,从来不谈论价格。我看过袁世凯的轶事,说是有位官员去总统府办事的时候,看见他的午饭里只有一条鲫鱼、一个窝窝头还有一碗粥,于是觉得他艰苦朴素,克己奉公。但事实上那条鲫鱼是从河南直运到北京的洹河鲫鱼,为了保持鱼的鲜活,只能把活的鲫鱼密封在一大桶猪油里。粥也不是普通的粥,是用火腿鸡汤小火慢熬出来的精选上等西北小米,粥上面铺的是磨成粉的东北鹿茸和千年人参。
我明白那些肯定不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只有跟他一起,我才有机会享受到这么好的东西,对此我很感激。可我也明白,一旦凌龙左不喜欢我了,这一切都将会化成泡沫。我是不甘心成为豪门花瓶的,尤其还顶着三太的身份,听着更像是可有可无的敝屣。唯有千金之子,才能不死于市,我要趁这个蜜月期好好努力,借着他的资源和人脉发展我自己的事业。这样哪怕我失宠了,我也不会因为色衰爱驰而落魄街头。
因为凌龙左管理着几个很大的古玩市场,我趁着参观的时候结交了不少专业的鉴别师,还让他们教我鉴别和估价的技巧。他们本来是不愿意的,但都碍于凌龙左的面子,于是便把很多有用的知识教给我,我随后还掌握了丝绸旗袍的相关知识。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人生的拐点。
程宝珠(三)
场上正叫卖着赵无极的作品,而我并不打算出价。旁边有位先生碰了碰我的手肘,低声问了我一句:“女士,你要出手吗?”
我优雅地摇了摇头,没跟他解释原因,以免言多必失。他放下了手中的牌子,看样子也不打算出价。这时我就有点好奇了,反过来问他:“那你呢?为什么不出手?”
“因为他在六十年代的风格不是这样的,我有点怀疑它的来源和真实性。”他的想法跟我一模一样,但我还是笑着跟他说道:“是吗?我只是觉得它太贵了而已。”
“女士,别谦虚,刚刚你已经拍了很多会持续升值的真品了,你的眼光很毒辣。”他双手交叉,嘴唇似笑非笑地一张一合。我瞟了一眼他的卡片,发现他就是擅长造星的金牌娱乐公司老总温子启。我意识到这可能是我生命中的贵人,我必须要找个理由去结识他。但无论我怎么做,都会显得很唐突,那还不如什么都不做,只留下一个精明的印象就好。
“你有演戏的意向吗?”他突然转过脸问我。这正合我意,但我并没有表现得很兴奋,而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我觉得你在嘲讽我。大家都是生意人,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你大可不必记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