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溪洄疯狂按键,然而下一秒,他脸上的笑就像薄薄冰面裂开的纹路般,被冻住凝结。
他看到靳寒扶着行李箱走出来,弯腰捂住嘴巴,一大股深褐色的液体喷到雪上。
画面卡顿了几秒,再恢复流畅时靳寒已经直起身,疼痛使他的动作稍显僵硬,他很缓慢地抬起头看向二楼某个窗口——正好是监控所在的方向。
裴溪洄隔着黑白屏幕和他四目相对,看到他哀戚地垂着眼睛,掌心和嘴角全都是血。
一瞬间,裴溪洄脑海里闪过很多话。
“你怎么能这么狠?”
“离婚了你是不是一点都不伤心?”
“你都没有感觉的吗?”
他昨天晚上拿来口口声声质问靳寒的话,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回旋的箭,一支一支没入他的胸膛。箭上的倒钩深扎进肉里,再拖肉带骨地拽出来,血淋淋一片。
他维持着僵住的姿势好久都没动,后来低头抱住自己的腿,慢慢把脸埋进膝盖。
心疼到极点时胸腔里是麻的。
仿佛心脏在里面烂了。
约定的时间早已过去,剪彩仪式那边的朋友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还没来。
裴溪洄发消息说有事不去了,然后他给靳寒的主治医生打了通电话。
胃痉挛、出血、住了五天院。
他从医生口中提炼出这几个关键词。
对方还告诉他:“因为靳寒早些年受过太多伤且治疗不当,大多数镇痛药物对他都不起效,每次胃痉挛发作他只能自己忍着。”
“他身边也没个人,就自己躺在床上闷不吭声地输液,我们以为情况不算严重,可等他输完液,整张床上都是他疼出来的冷汗。”
对方知道他和靳寒的关系,随口问了句:“你当时怎么不在?生意好忙的哦。”
裴溪洄握着手机,一个字都答不出来,在小河湾岸边枯坐到傍晚。
-
夏天日落得晚。
靳寒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前,特意从中心大厦绕到小河湾广场看了一眼。
他没下车,让司机沿河岸慢悠悠开一圈,之后他给司机提前下班,自己开车回后海。
昨晚刚下过雨,柏油路上还躺着几片透明的小水洼,如同一块块碎镜子,倒映着夕阳。
他开着辆低调的奔驰大G,驶进海底隧道。
隧道内空无一人,只有几尾彩色小鱼在他头顶游来游去,幽蓝的灯光透过海水打下来。
晦暗光影交替间,他压下嘴角,不耐烦地看向右侧后视镜。
一个聒噪的小黑点出现在镜子里,跟在他车后紧追不舍,迅猛逼近。
靳寒抬手按下蓝牙耳机,刚要叫人,小黑点忽然露出全貌——一辆熟到不能再熟的黑色重机摩托车,车主人戴着他亲手挑的头盔。
小疯子白天没见到人,晚上来追车了。
靳寒嘴角弯起个很淡的弧度,和问他要定位的保镖说不用来了,然后扯下耳机扔到一边,一脚油门踩到底。
双涡轮增压发动机的动力转瞬升到顶峰,黑色大G化身狂躁的钢铁巨兽,直冲隧道深处。
摩托被狠狠甩在背后,大G轮胎溅起的水花毫不客气地扬了他一车头。
这在摩托圈里叫洗车,是最赤裸的挑衅。
裴溪洄不闪不避,任由水点溅在头盔上又滑下去,没表现出一丝生气。
他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