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竺?蓝竺。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检查完记录簿上代办事项的大个子男生终于将视线从那后头打全勾号的纸张收回,也终于,把那几乎从一开始知道这学弟就堆积起来的不满对准那仍在笔记本上书写的、漂亮“同事”。
“啊?有啊,怎么了?”
少年在被突然叫起名字时的反应甚是单纯无辜,清澈透亮如泉水的棕黑双眸倒映着对面的学长是有多么的果断杀伐、不近人情…
是啊,怎么了,人家开会的时候动手记笔记还有错了吗?多乖呀!
云逸本来也是这么觉得的。
他瞧着拥有如此突出外表、用美字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同性,想着相由心生这个成语的由来。那必然,此人的性格是不会差的了。比如什么新生军训完全不见其踪影,该就是家里刚好有事儿,没法儿兼顾了。χsγцsんцщц.©ом(xsyushuwu.©om)
结果呢?结果就是在开学第一天,云逸惯例走学校的偏道回家的那一天,他就听着前面的垃圾点发出了在这个时间段不该出现的声音,哗啦啦啦啦的,像放晚自习时垃圾车收垃圾那般。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讲不定是风大吹得垃圾倒了吧,他心里这么念着,但随后他就见着一怪异景象-一个于自己来说纤细的男生,在门口那莫名做着一射门动作,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干些什么。
马上他就知道了。
下一秒,那因为角度问题,从而致使云逸未见到的瓶子先是被少年踩到底部弹起至空中,而后,白色球鞋接棒抓住了那短短的时间缝隙用内侧直接将那玩意儿似利箭般的送了出去,直击敌人-垃圾筐-的要害。
一句话新闻就是,一男子高中生祸害他人劳动成果,目击者称,全是幼稚引得错!
……
不用推敲都能想象得到前面蓝竺是怎么以同样的姿势,将环卫校工好容易堆起来的塑料瓶给一举毫无素质地拿下的吧?
这人居然还挺得意,握拳耶了一声之后就准备抬脚走…诶,怎么突然回头了?良心发现了?
啊…不是……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
素质极低的男生接起电话的那个瞬间,就与站在不远处的大个子以一种遥遥相望的姿态对视着,好不奇怪。
然后他便一边说着电话一边走了。
但云逸却做不到这般没事儿人的无所谓,他其实现在整个人都还是处于一种没太有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虽然脸上表现得不太出来,但就真的是无法相信。就像那天他在巷子里看到的一样。
不是怎么能有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呢?特别是后面那个与自己互相观看着的表情、那个把他从上看到下,嘴角再扯出一抹笑的表情,就好像是我多管闲事了一样?
不可理喻就是。
而且,学校是不允许带手机的!什么意思啊!
读书人,总是爱腹诽一点儿的。反正云逸也不会进那垃圾站把东西收拾好,那就嘴上,多扯点儿功夫吧。
……
当然如果有人评价以上都以前的事儿了,老揪着多抽抽啊。那大个子就说今天的,就说现在的-他可是没有嘴巴在那嘚嘚嘚的不停地说的,那蓝竺,在那笔记本上一直写写写,头都不抬,问都清楚明白的时候也是嗯嗯嗯过去的到底是在干嘛?宛如老师讲课时学生一直一直低着头,被问到却说不是在搞鬼的情景场面,傻子才信呢。
种种种种都联系到现在正蹙着眉眼,看着蓝竺那幅何其无害姿态的云逸脑子里去了…他真是好想给这家伙来个施官威,但随即那个被放在蓝竺名字旁边的讨厌红色星号就蹦入了脑海…………算了,应该只是现在还没熟络的关系,彼此之间有摩擦也是正常的,男生嘛。
“我看你不是一直在往本子上记东西吗?所以我就想在会议结束的时候你再来给大家强调总结一下好不好?你看,坐你旁边的那两位同学就没有你认真,一个本子没有打开,一个连名字都没写。”
所以了,他这话说得没啥大毛病吧?没有特别特别针对蓝竺的意思吧?
当然,要他因为老师标记的特殊照顾,从而任由对方乱来的话,他可是做不到的。亲亲老婆也不能这样啊,公事公办呢。
……
这事儿他感觉没用,别人感觉也没用。
因为这对象是蓝竺啊,那个稍微让他感觉到什么不对-云逸笑着说完那一整段话,最后往山根推眼镜的架势,就能让他不爽少说半天的坏脾气男生:
不是,我说我怎么了?我又没吵没闹的,你专点我名儿干啥?
再者,你他妈你凭什么管我啊,真烦。
这么想着,那平常喜怒惯形于色的漂亮孩子就微微撇着嘴巴作答了,“嗯…第一件事儿,下周一全校检查仪容仪表,不合格的人记在本子里以后重点查,如果不接受整改,要交一篇不少于五百字的反思。第二件事儿,教师节的准备工作要马上开启,希望在下周一巡查的时候,每个班的黑板报都能出完。就这些,没了。”
“就没了吗?”眼镜儿其实是一个好玩儿又挺奇怪的东西,它有时候吧,就好像真地能往人脑子里加点儿智商似的。或者说就从外面来看,人就莫名地能多出几分睿智来。云逸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戴了眼镜儿的他瞧着似乎精明了些许,没有那回在巷子的那般那么呆了。因而就真地好像电视里演出来的智者一样,用手做着动作引导着对方怎么说完后面的答案。“里面的一些重点呢?比如,嗯?”
但蓝竺光长脸蛋儿不长脑子,或者说,就是不想理你,别惹我。
“嗯?还有什么吗?”
那双好看的有着凤眼风韵的双眸就那么流转着,学生会主席的手如何做出各种请继续下去的动作…蓝竺贼想发笑,他差点儿就如老火车进站时那发出的气声了,嗤嗤嗤的。
什么东西都是。
傻,笨,蠢,长那么大个儿脸又不好看的还想学人家做学者呢,大猩猩滚一边儿去吧。
“还有什么的什么就是,咱们比如说,这个头发,食指的一根指节长,知道吗?”大个子男生先是状似随意地扫过桌子外围的一圈人,可到最后,他的目光又不由得落在那颇为黑亮茂密的头颅之上。“那大家瞧瞧蓝竺的那个头,是过了,还是没过呢?”?气性这么大?这么不给面子的吗?
那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没过吧?这只是头发蓬啊,里头全是空气,待会一压应该是到不了一个指节的吧?”
“过了吧?绝对过了的呀,你看他那个头发厚得,有我马尾那么长了。”
“是是,我也觉得是呢。不过说真的,人家的发质可比你好,你这一缕是真马尾,糙地不行还分叉。”
“你去死,我都叁天没洗头了,不分叉才是真有鬼呢。”
……
啧。
蓝竺长到现在了,何曾受过这种待遇?自己听到自己被人在后面淅淅索索地小声探讨何种不对哪里出错,这感觉…那眯着眼,用牙齿轻咬着舌头前段的动作又做出来了。
“不是吧,我这头发能值得大家都在这儿讨论吗?浪费时间了吧?”
“那既然你自己都这么说了的话,蓝竺,我觉得咱们可以今天就把这头发给剪了,可以吧?行不行?”
本来就该如此,不假,但云逸自觉心里还存了另外一份微妙的心思-那学弟现在头上顶着的发型的确很适合他,阳光,肆意,傲气,任何人都想要上前拥抱,以至于到了一种与这学校格格不入的氛围。
这般招摇,不好。无论是对其,还是外人。
可是真地好好看,很好看,大个子也不清楚是不是自己社交圈不大的原因,蓝竺的出现他打心底承认刷新了对于美的认知上限。他最喜欢他笑了,在学校里大部分时间有着眼镜儿的帮助下,他不用走得太近太近就能欣赏得到真人画像,两个甜美的小圆坑一出,心都要酥掉了……如此皮相,怎么就落在这种性格的人身上了?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