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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动作,垂在身侧的手腕立时被人握住,谢祁上半身前倾,仰着头问:“阿允去哪儿?”

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原先尚不确定的猜测忽然就有了佐证。江怀允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语调平稳地解释:“天色暗,我去掌灯。”

手腕上渐攥渐重的力道忽而一僵,谢祁好似终于反应过来,若无其事般松开手。

江怀允走到桌边,拿起火折子,将屋里的灯烛一一点亮。摇曳的烛光驱散黑暗,暖融融的昏黄光晕登时耀了满屋。

一炷香前康安刚送来茶水,此时犹温着,正是能入口的温度。江怀允倒了杯水,走回床边递给谢祁。

他垂着眼,将一杯水慢慢啜饮而尽。

江怀允这时问:“你方才梦见什么了?”

“梦见……”谢祁下意识指节用力,攥住瓷杯的指尖泛白。顿了顿,他暗自沉出一口气,边若无其事地将瓷杯递还过去,边温声开口,“梦见我和阿允一生恩爱,白首与共。”

一如既往拖腔带调的语气,夹杂着江怀允再熟悉不过的浅笑,将原本有些沉寂的气氛一扫而光。

江怀允平静地注视着他。

谢祁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也染上笑意。望过来时,神情轻松愉悦,除了因为大病初愈流露出的些许苍白,面上不见分毫郁气。

就仿佛,方才从谢祁身上溢散出的悲伤与紧张,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可手腕上尚未褪去的隐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不是错觉。

江怀允眉心微蹙,探究的话还没出口,谢祁已经迅速恢复如常,轻笑着岔开话题。

到底只是一个梦而已,见他不愿意多说,江怀允便也没有穷根究底,只询问了他的身体后,派人去请骆修文过来诊脉。

谢祁体内的顽毒盘踞多年,非猛药不足以根除。此番解毒,虽将他体内的毒素清了干净,可猛药入体,难免亏空。其后几日,仍需要静心缓神,再辅以汤药好生将养。

好在有江怀允看着,他还勉强称得上是位听话的病人。

送来的汤药皆一滴不剩地入了口,不是亟待处理的事也都暂时堆着,很是清闲了一阵子。

人一清闲,就格外喜欢陪在江怀允身边。

原先只是隔三差五的跟着江怀允早起进宫,可如今无所事事起来,除开朝会、会见外臣等他不能跟着的场合,其余时间,几乎快要和江怀允黏在一起。

乍一看,行为举止仿佛和曾经别无二致。

可江怀允总是觉得奇怪。

直到有一天,小皇帝从他怀中下来时不小心碰歪了他的发冠,看着他正冠时忽然感叹发问:“最近无衣哥哥怎么不给小王叔整理发冠了呀?”

江怀允这才醍醐灌顶。

以往谢祁不仅喜欢缠着他,更喜欢伺机对他言语揶揄或是肢体碰触。可自他毒褪以后,虽也常常与他形影不离,可从来都举止妥协,再无任何亲近之举。

像是把他看成易碎的瓷器,生怕稍一碰触就使瓷器染尘。

江怀允左思右想,觉得症结还是出在谢祁刚苏醒时那个语焉不详的“梦”上。

可不过区区一个梦而已,何至于此?

江怀允百思不解地回到府中,前去寻谢祁的路上,正与唉声叹气的康安迎面相撞。

康安朝他行礼。

江怀允瞥了眼他手中做工精致的楠木锦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