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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不高,他站在第二阶,才堪堪高出谢祁寸许。

谢祁已经平复下来,微微抬了下颌,温和地问:“摄政王不请我进去坐一坐?”

江怀允垂眸觑着他。

谢祁直视着他的眼睛,坦荡从容。

月色明亮干净,伴着灯笼洒下来的烛光,正将此处的黑暗驱散得一干二净。谢祁略显苍白的面色,在这方明亮中一览无余。

他原本身子骨就弱,如今病情方愈,正是见不得风的时候。偏偏冬夜里最是寒凉,风一吹,饶是康健如江怀允,都觉刺骨,遑论是谢祁。

江怀允抿了下唇,视线落在他氅衣下的单薄衣袍上。

谢祁似有所察,笑了下,道:“夜里凉,我站这儿等了摄政王许久,不知能否有幸,讨杯热茶暖暖身子。”

江怀允仍旧面色淡淡,移开视线,转身时道:“进来吧。”

谢祁道了声谢,由康安搀着,慢悠悠地走进去。

王府的规制大体上差别不大,内里构造如何却端看主人喜好。谢祁无暇在夜里欣赏摄政王府的景致和构造,只知这回廊委实又绕又长。

他跟在江怀允身后,始终维持着落后一步的距离,走得倦了,目光便似有若无地打量着斜前方的人。

江怀允骨架小,身量虽高,却显得清瘦。他只穿了件利落的深衣,双手拢在袖中,行走间衣袂翻飞,微蜷的指尖若隐若现。再往上,手背和手腕却藏得严严实实,怎么也不肯露出来。

谢祁定睛在他指尖的位置,无意识地想着,指尖往上是白皙的手背,手背再往上,是纤瘦的手腕,手腕上骨骼清晰,腕骨一处有明显的凸起,凸起的地方,应该嵌着一粒似血的红痣……

一声惊喜地“王爷”打断了谢祁的思绪。回过神来,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赶紧偏开视线。

管家眉开眼笑地迎上来:“王爷回来啦,膳房的灶上还煨着参汤,正热乎呢,老奴这就去给王爷盛来。”怕江怀允拒绝,转身就跑,没两步,想到什么,又扭头问,“老奴是给王爷送到书房还是寝居?”

“书房。”江怀允言简意赅地回,顿了下,续道,“要两碗。”

谢祁站在江怀允后面,又被一旁的漆红柱挡着,管家没有看到,还以为是江怀允今夜胃口大开,怔愣一瞬,喜不自胜地应了声好,忙不迭盛汤去了。

谢祁走至他身旁,偏头笑问:“夜深了,管家瞧着又上了年岁,摄政王怎么不将沏茶的事儿一并交给他,免得他来回奔波。”

“府上没有茶。”江怀允淡淡道,“今夜只有参汤,若是不喜,府门在后。”

江怀允抬步便走。

谢祁停留在原地,低低笑了声。

书房重地,按说应该避嫌。可既然江怀允主动带着他往书房走,谢祁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管家兴许是太过了解江怀允,知道他定会来,书房中早早燃上了地龙,暖融融的,谢祁原本不觉得多冷,一进来这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五指冻得有些僵硬。

条理分明地桌案两侧各一支灯烛,燃得正旺,似是因着有人来,火苗雀跃地跳动着,像是在迎人。

谢祁自觉地在书桌不远处坐下,椅子正对着窗户。他慢吞吞地活络着有些僵硬的五指,看着映在窗户纸上的影子。枝桠横斜纤细,舒展着错开交叠,看上去颇具风骨。

丝丝缕缕的梅香萦绕在房中,梅枝被窗外明亮的月色一映,铺在窗纸上绘就了一副风雅生动的水墨图。

谢祁笑了下,侧头看向已经在专注研磨的江怀允,曼声道:“梅枝作画,梅香怡人,摄政王种的这株梅树倒是颇具巧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