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泞泞刚伺候德化帝喝药歇下后,面有疲色地出了殿。
外头夜色浓沉, 但望眼及下,灯笼却依旧亮堂。
“娘娘,小心凉着了身子。”婢女在身后追上来, 给唐泞泞披上了外裳。“娘娘现在可不是一个人,可得万千小心啊。”
“玉儿,几时了。”
唐泞泞盯着漆黑的天,问。
“回, 娘娘。已是亥时了。娘娘该休憩了,小心动了龙子。”
子吗?唐泞泞眼中流过一丝悲悯,这其实不是她第一次有孕了。可惜, 第一胎,是个女孩儿。姑母不喜的女孩儿。
唐泞泞眼暗下,“走吧。去延月宫看看。”
延月宫地处皇宫最偏的西北角,是名副其实的冷宫。地势低洼,常年湿冷阴寒。
继后现便住在此处。
唐泞泞已经许久没来看姑母了。这些日子后宫琐事颇多,又得谨防着老皇帝清醒过来。唐泞泞几乎是一颗心掰成两三份在用。
入眼是阴暗潮湿的环境,只有一桌案一榻,墙皮都已剥落了些许。空落落的屋内,寒凉得紧。
床榻下,有人在咳嗽。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猛得抬起的一双青眼,像两个深深凹陷的窟窿。
“姑母,今日可用膳了?”唐泞泞也不走近,执着帕子轻捂住口鼻。描摹细妆的美眸扫了眼桌案上已经凉却冷馊的米粥。
继后垂窝在床角,不作声息。
起初刚被关进来的那段时日,继后还有力气张牙舞爪地要来掐打来看望她的唐泞泞。
这才短短数月,已是不成人形了。
这是认命了么?
唐泞泞一声嗤笑,又道,“姑母,泞泞给你带来了个好消息。泞泞又怀了龙种了。”
继后身子明眼可见地一抖。
唐泞泞轻抚着自己的肚子,温柔道:“泞泞想想,这应该是第三次了吧。”
第一次是个早产儿,唐泞泞几乎是失了半条命才生出来的。却因是一个女孩儿,将来继不得大统,被继后活活掐死了。第二个,可能是男孩儿也可能是女孩儿。唐泞泞不得知晓,因为在他们出来前,唐泞泞便把他们流掉了。好以此陷害继后。
“姑母,泞泞现在可得了姑母的精髓。后宫已经许久未出皇子皇女了呢。皇上还病重,现今唯一的龙子,就在泞泞肚子里呢。”唐泞泞笑,“姑母想要的能承大统的孩子,现在只有泞泞腹中有呢。”
“不过,泞泞可不希望他承什么大统。他要是挡了二皇子的路,泞泞也学姑母,也把他掐死。你说好不好?”
继后浑身发颤,皲裂苍白的唇不断耸动着。“……疯子,疯子,毒妇,毒妇!”
唐泞泞笑得恣艳,眸中却是一片冰冷。“姑母,这可是您教泞泞的呀。您手把手地教,手把手地做给泞泞看的。泞泞有如今,多亏了姑母教诲。”
继后干扁的身子直起伏着,带动的一连串咳嗽声阵阵不绝,最后,呕出了一滩黑血。
唐泞泞美眸沉凝。以手帕捂鼻出来。
“明日,给皇后娘娘备一桌丰盛的热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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