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走了好长一段路,银沥一行人来到了一栋黑油油的古老宫殿外。
之所以称之为宫殿,因为这建筑物相当庞大,房檐屋顶勾勒得十分气派古典,与数万年前的古建筑一脉相承。只是这宫殿不知水里淹没了多久,红漆碧瓦早就长满了茸密的海草,远看就是一坨坨黑油油的东西粘黏在宫墙上面,随着海水流动而飘舞,像是在向外面的人招手,邪门又诡异。
那黏糊糊的模样还是有些恶心的,像一个个八爪鱼的触手,对于银沥这种从小就怕脏的人来说,能不碰就不碰,所以在领头的鲛人打开宫殿外的小门让他们排队进去时,银沥小心翼翼地侧身闪了进去。
可是他们怎么都没想到,从那扇小门进去后,里面竟然漆黑一片,睁大眼睛看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人慌张无措的声音。
“这么黑!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喂!喂!来人啊!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是中年道长,他是他们三人里最不淡定的那个,显然,充满未知的黑暗比近在咫尺的死亡更让人恐惧。
另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倒是淡定许多,他揶揄了一声:“别嚷嚷了,你不是说看淡生死吗?怎么现在这么不镇定了。这只是在祭祀仪式开始前,暂时安放我们的小黑屋罢了。”
“谁不镇定了?本道只是一时还不适应这里的环境!再说了,什么小黑屋,你说得好像你来过一样!”被老人家看穿自己的心慌,中年道长收起了慌张,又开始道貌岸然起来,“死亡没什么好慌的,大家都淡定一点。”
与此同时,中年道长的心声传到了银沥耳中:“还好还好,还没死,到底离怎样才能开这个鬼地方?我可不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本道还未升仙,绝不能死在这!”
银沥差点笑出了声音,他现在可是把这位半吊子道长的怕死心声听得清清楚楚,人各有命,他也懒得去拆穿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换在平时,他早就用法力点火了,但是现在,他只能伸手去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面墙,他往墙边一靠,安静地等待鲛人“血祭”的下一环节到来。
忽然门外响起了些声响,他动了动耳朵,刚才那位领头的鲛人正在和另一个鲛人交流,说的是鲛人语。
他自小便拥有倾听万物之声的能力,这种能力是没有语种障碍的,几乎所有活物的心声他都能听见,并能意会传至他心里,这对于许多人来说是一种多么可望不可求的力量!但对于他来说,却是种让他厌烦不已的能力——能听到所有人心声,并不是什么好事,因为很多时候并不是每个人对你都表里如一,你除了听到夸奖、赞许、认同、感激的同时,还能听到嫉妒、憎恨、虚伪和背叛。
所以拥有这种能力的银沥,并不引以为豪,更多时候他希望自己听不见,听不见的时候,耳根就清净了。
此时此刻,银沥想起了韩拾一,只要在韩拾一的身边,他总能睡个好觉。
“今天是什么情况,大收获啊,又来了一个凡人!”是领头那个鲛人的声音。
“是的,刚从海面捞到的,年轻人,新鲜的血液。”另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鲛人声音,这把声音银沥第一次听到,至少是他被关进鱼骨大牢这些天来第一次听见。银沥微微蹙眉,或许是个新来的?
“那就关进这里吧,稍后一同送上祭坛。”
紧接着,银沥他们所在的小黑屋裂开了一道裂缝,刺眼的白光瞬间透了进来,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人被推搡了进来,由于是背光,银沥没有看清那年轻人的模样,只记得对方留着长发。
下一秒,小黑屋的门便合上了,房间里再次恢复黑暗。
不仅是黑暗,小黑屋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许久都没有人开口说话。要不是银沥用心感听到了老年人和中年道长无比复杂的内心声音,他都要以为这间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了。
新来的那个年轻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让银沥万分不解的是,他竟然听不到这人的任何心声——他的内心像是一潭死水,安静得泛不起一点波澜,又像是百尺冰封的湖面,冷寂得无人能撼动一丝一毫。
这种久违的感觉,久违的安静……让银沥内心再也平静不了!世界上能够完全屏蔽他的心感的人,他认识的就不超过两个,一个夜浮光,另一个便是韩拾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