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之前贝拉所说的那个自杀的人类，他拿不准是不是所有的人类都有身份认同的执念。

如果是，他一个吸血鬼要怎么抚育一个人类的小孩长大呢？

她需要的该是人类成长的环境，人类的长辈，人类的朋友……

离开Ling的房间后，贝拉带着一封信函匆匆走过来，告诉Thronos，古斯塔夫的兄长不久要找过来。

毕竟亲王的弟弟被他就这样杀了，不是小事。这位亲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纵容这样的弟弟一直作恶。

Thronos用裁纸刀打开信函，听见贝拉说：“还有一件事，因为古斯塔夫的事，您的父母最近也要回来了。”

这倒是让Thronos动作一顿，没想到连他们都要回来。

那就麻烦了，他不能把这样一个人类小孩留在这。

看样子这件事闹得有点大，说不准要处理多久。

要是古斯塔夫的兄长一直不肯罢休，这件事没完没了下去，这样脆弱的小女孩是不可能留在他身边的。

即使留着，也会早就没命了。

“……贝拉，他们最快什么时候会到？”Thronos看着信纸问。

“大概叁天。”贝拉也清楚Thronos会干什么，说得略为艰难。

到了真该说再见的时候了……

Ling醒来之后，发现Thronos就坐在她床边，一睁开眼看见他，Ling承认她还是有点怕，不过仍固执地伸手去拉他。

Thronos笑着把她抱起来，像以前一样把她举高：“这几天有想去的地方吗？带你出去散心。”

Ling自从那天后，几乎没见叔叔笑过，看他笑了，她心中莫名轻松很多：“都可以，去哪里都行。”

于是Thronos一个吸血鬼，带着她去看日出，下山在林中漫步，去看鸟巢中嗷嗷待哺的秃毛幼鸟和成群返回的飞鸟。带她去湖上泛舟，仍由她自由自在地伸手摆水，和她一起拉着杆钓鱼，回来做给她吃。去看山顶的落日、繁星，教她辨认星辰和星座，如何通过星星确定方位。

回来的路上，Thronos问她：“Ling，你还害怕我吗？”

Ling正沉浸在快乐的气氛里，突然听见他问这个，一时没答上来。

恐惧会逐渐淡去，但这需要足够的时间，跨越心理阴影也是。

Thronos没听见回答，倒也不在意：“没事……会忘的。”

Ling还想说些什么，抬头看见叔叔的双瞳在夜色中变得血红，那种恐惧感又漫上来了，她不自觉地揪着他的衣服叫叔叔。

Thronos把已经被划破的食指放在她的唇边，将他的血抵进去。

Ling感觉到血腥味在口中漫开，心脏猛地一震，全身不受控制地僵直。

“睡吧，宝贝……醒来就好了，一切会变成你想要的样子。”

叔叔的声音在她耳中就像是教堂传来的悠远咏唱，她明明不困，却难以抵抗地睡了过去。

Thronos抱着孩子去了城镇上，没有回去。

他已经计划好将她带给谁抚养长大，也想好他会以怎样的身份保护她、接近她、看着她。

往后的生活，对她来说，会是一个重新的开始。

她不必忧心于过去的恐惧，不必委屈自己一边害怕一边还过来亲近他讨好他，不必和他成为一样的夜行生物。

她仍旧是人类，会以人类小女孩的身份长大。

时间过得太快，等他处理完棘手的事情，小女孩已经刚好十岁了。

他扮作神父，久违地又见到了她。

Ling还是Ling，只是长高了一点而已，乖巧、讨人喜欢的样子没有变，比以前多了更多的活力和勇气。

只不过，再见到她时，女孩陌生的眼神还是让他的心沉了一下。

Ling和以前一样，并不喜欢教会，所以Thronos能和她见面的机会也不多。

他尽力在闲暇之余多来看看她，除了每年一次的她的生日，否则Thronos不会特地出面去找她。

他留在教会，处理着其中可能会给她添麻烦的人和事。

直到他听见主教的那个决定，他们要把Ling带给他。

不可否认的，在他自己都以为已经沉寂的心中，有什么东西又泛起了波澜。

他在卑劣地窃喜，他们终于能够睽违已久地迎来重逢。

所以这次他没有干涉。

他已经想好，只要她回到他身边来，剩下的事都不用Ling再去操心。

他甚至回去将这件事告诉贝拉，让她吩咐役使们把城堡重新装饰一遍，过旧的东西除了古董全都换成新的，为了迎接已经长大的小女孩。

他叮嘱好之后又化作神父回去，刚巧看见Ling盯着那个忏悔阁，Thronos猜测她想走进去，和当值的神父换了班。

女孩如他所愿进来了，他想听听她要说什么。

是受够了教会？还是受够了人类？

可是她独独没有，她又重提了那个词，她说她害怕，她并不想去。

Thronos拨动着玫瑰念珠的手顿了一瞬，一种巨大的挫败感淹没了他。

好像这么多年过去，他们的关系却还是回到了最糟糕的那一点。

即将再次见面，她对他，也仅仅只有畏惧。

于是他又轻易地放弃了。

他放弃要留下她的想法，等他们把人送过来，他就会让人再把她送回去。

这一面见不见，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反正他会一直在她身边，哪怕Ling并不亲近他，也不熟悉他，甚至并不知晓他。

结果令他没想到的是，教会竟然把她一直放血送过来，Thronos气得恨不得当时就回去把他们撕碎。

这一回真没有没有别的办法能救她，这样大量的失血，她很快就会死。

他看着怀里虚弱的女孩，想着她在忏悔时说的那些话，认命地咬上去：“该死……”

重聚的幻想被打碎，他又变回了那个让她害怕的吸血鬼，没有了任何能伪装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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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育婴堂就是中世纪的孤儿院。

无叶草、肉桂枝条、乌拉尔甘草，即麻黄、桂枝、甘草，外加杏仁，确实能治发烧风寒。我要夸一句，比起西方早期那些疗法，我国的中医真的是，伟大。